武元钧道:“因为崔文川是我推荐给徐扬的。我就作东,请来徐扬和崔文川一起吃了顿饭,并且当场给了崔文川五十粒金豆,对他说这是他为湖心别馆作画的报酬。
当时徐扬也好,崔文川也好,看起来都十分满意。就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人水火不容的。”
武德庭道:“父亲的意思是,后来徐,崔二人关系破裂,徐大人把崔文川杀死后,沉尸湖底,而崔文川身上的金豆,无意间被东湖的乌鱼所吞食,恰巧这乌鱼又被渔夫陈通捕获,卖给了徐扬的厨子严易,严易又自作多情,作了昨晚那道‘鱼龙献宝’是这样吗?”
武元钧道:“没错,就是这样,事情就是这样。”
武德庭道:“那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知道了徐大人杀人沉尸的秘密,恐怕以后没好日子过了啊。”
武元钧道:“何止没好日子过啊,你不了解徐扬,此人为人阴险,极其狠毒,我猜他会报复你我,对我们下手啊。”
武德庭道:“父亲回来之前,徐扬酒醒了没有?你跟他后来又说过什么没有?”
武元钧道:“没有。我看他是分明装醉,原因就是不想再面对我。而这也是让我后背发凉,感到害怕的地方。
如果徐扬能够跟我坦诚相见,好好跟我说话,当面请求我守口如瓶,不要张扬,如此我倒放心了。可他越是避而不谈,我却觉得他内心深处的盘算越加可怕。”
武德庭道:“那该如何是好?要不我们主动向徐大人表态,说我们会守口如瓶,谨守秘密?”
武元钧道:“这样不行。如今我装傻充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主动向他坦白,我们已经看破了他的罪行,那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武德庭道:“那究竟该怎么办呢?父亲,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武元钧道:“你也一样啊,我现在很后悔,跟徐扬讲了你要去姜文英家读书的事。此人心狠手辣,你又背井离乡,我怕他会对你下手。”
武德庭道:“我?我又没看破昨晚的事,我应该没事吧?”
武元钧道:“徐扬比曹操还多疑,你怎么会没事?昨晚乌鱼腹中的金豆,不是你首先夹到的吗?那刻着‘武’字的金豆,不正是我送给崔文川的吗?你说你没看出那是自家的金豆,你说你没看破昨晚之事,可是徐扬会信吗?他不会信的。”
武德庭道:“这该如何是好,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武元钧道:“我来时的路上,已经想过了。接下去就分三步来走。一,莲华禅院的开光大典,照办不误。我依然要若无其事地请徐扬来参加开光典礼,缓和双方的关系,好让徐扬能够放下戒心。二,我会再招一些高手来充当金桂山房的护院,加强山庄的巡护。三,至于你嘛,就不要再去姜文家读书了。今天半夜,就偷偷前去梧州,一个人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武德庭道:“为什么要去梧州?”
武元钧道:“第一,梧州离我们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距离上刚刚好。第二,梧州属于广南西路,徐扬的势力够不到。
第三,梧州有座碧梧书院,你带上钱,去到梧州时,打听到书院所在,然后交了钱,就在书院里安心读书。再过四个月,就是州试的日子,就算身在他乡,也还是不能够放松啊。”
武德庭道:“真的非如此不可吗?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严重啊。”
武元钧道:“如今我们只能一面往坏了打算,一面又把t?事情往好了想。但愿上天保佑,徐扬不会对你有所企图。但愿望归愿望,我们自己也要努力行动,趋吉避凶啊。要知道我们武家只有你这一脉香火,你听我安排就是,不要再说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武德庭也便没有办法,只好于三月十号当晚,偷偷出庄,孤身前往了梧州。
然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纵使身在梧州,又如何能够安心学习,武德庭虽然人在书院,但读书之余,一直关注着家乡方面的动向,不出所料,父亲身死,姜家灭门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到了梧州,武德庭便什么都顾不上,罢了书院的课程,悄悄返回。四方打听之下,得知宋慈已到端溪,便一路追踪过来了……
第四十二章守株待兔
武德庭话说至此,想到父亲横死,母亲大病,姜家七口毒杀的悲怆,不禁热泪盈眶。
“宋大人,毒杀我父亲的幕后黑手一定是徐扬,不会有错的。”他含泪说道。
宋慈道:“莲华禅院的假法慧关贵,曾经在徐扬岳父顾琰的如意山庄做过短工,他一定是在开光典礼那天,被徐扬当场识破了。但徐扬没将他揭发出来,而是利用他,让他成了毒杀你父亲的凶手。”
武德庭道:“原来如此,果然是徐扬这个狗官。”
萧景插话道:“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武德庭。”
武德庭道:“这位大人有话请讲,德庭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景道:“如你所说,既然你于三月十号,已经去了梧州。那么毒死在姜文英家的那个武德庭又是何人?”
宋慈道:“没错,这也是宋某心中的疑惑,德庭,你怎么说?”
武德庭道:“还记得父亲跟我说过,我们城内所开的武氏书局,新来了一个年轻的校对,名叫高铨,跟我长得很像,也很喜欢读书……”
武德庭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但宋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接着道:“这样看来,你父亲其实是作了两手安排,一面让你孤身去梧州的书院藏身,一面又让高铨顶替你,去端溪县姜文英家读书,以混淆视听。”
武德庭点点头,道:“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萧景道:“大人,不会有错的。这是武元钧顺水推舟,李代桃僵之计。因为跟徐扬说过,武德庭要去姜文英家读书,于是将计就计,让高铨顶替武德庭去了姜家,如此,被害的风险就转嫁到了高铨身上,而真正的武德庭,却已金蝉脱壳,被武元钧提前一天,送出金桂山房,去了广南西路的梧州。”
宋慈道:“如果说是高铨顶替武德庭去了姜家,那么接送者武丰,难道没有看出车里的武德庭是假的吗?”
武德庭道:“武丰虽然来金桂山房已经多年,但他长年值守东边的侧门,而我进出都走南面大门,平时又深居简出,用功苦读,一共也没跟武丰见过几次面,武丰绝对不会怀疑高铨的身份,一定会把高铨当成是我,一路送到姜文英家的。”
宋慈道:“这就难怪了。活人都看不出,更别提高铨死后,那已经开始腐坏的尸体了。如此看来,高铨的尸体,是被当成你的尸体,运回到金桂山房埋葬了。对了,你来找我之前,回过金桂山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