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看湖心别馆,在清早艳阳之下,琉璃瓦光彩奕奕,左右两幢楼阁式建筑,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中间以回廊沟通,既显得气派非凡,又有幽深清丽之情调,不觉令人倾倒。
宋慈叹道:“不愧是大手笔啊,没想到别馆建得如此讲究。”
何县丞道:“谁让人家岳父是有名的富商呢。”
正说着,湖心岛上传来喊话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知县徐大人的别馆,你们没事去别处玩。”
何县丞道:“放肆,这位是广南东路宋提刑宋大人,本官是开建县丞,你等速速划船过来,接受问讯。”
那人犹疑了一会儿,便划着停在别馆面前的一只小船过来了。
等那人到了宋慈等人近前之后,县丞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让你守在这里的?”
那人道:“小的李朴,是徐知县徐大人雇我守在此处的。”
何县丞道:“守在这里作甚?这别馆不是早就废弃了吗?”
李朴道:“徐大人未言废弃啊,只是他公务繁忙,没空来此,又怕别馆无人,馆内东西会被人偷,于是就雇小的来守。”
何县丞道:“你是何时来此值守的?”
李朴道:“就是别馆停工以后啊,停工前这里都有人的,徐大人的管家带着几个家丁都在,所以不须要看管,一旦停工,这里没人了,徐知县就雇我前来值守。”
何县丞道:“就你一人吗,这荒野之地,你又怎么吃饭呢?”
李朴道:“明天会有人来替我。值守别馆的一共有两人,我们每两天一换,来之前带足干粮t?就行。”
何县丞道:“知道了。现在宋大人与本官要进别馆查看,你来领路吧。”
李朴道:“未经徐大人允许恐怕不好吧。”
何县丞道:“徐大人已经被捕下狱了,你最好清醒一点。”
李朴一哆嗦,道:“那好,那小的领路就是。”
于是众人分头往三只船中坐下,划至湖心岛,来到了别馆面前。到了近处,宋慈才知,别馆两幢楼,各有名字。左边一幢,叫“东喜楼”,右边一幢,叫“庆湖楼”,两幢楼用了“东湖喜庆”这四个字来命名,可谓匠心独运,寓意吉祥。
宋慈在东喜楼前驻足一番之后,便令李朴打开房门,进入楼中查看起来。
别馆毕竟没有完全竣工,因此里面的陈设其实非常简单,楼上楼下很快就看尽了,也没什么异常发现,只觉得壁上窗上一些彩图,画得非常精美,众人议论纷纷,何县丞说那就是崔文川的手笔。
宋慈驻足欣赏,赞美一番,道:“走,穿过回廊,去‘庆湖楼’看看。”
于是众人便遵照宋慈的意思,前往“庆湖楼”查看。
“庆湖楼”显然比“东喜楼”要修得更加成熟,里里外外基本算是竣工状态了,屋里的陈设也明显要比“东喜楼”丰富。各式的桌子,椅子,书画,香炉,几案,书架……无不精雕细琢,华丽精致。
而正当众人津津有味地留连观赏间,武德庭却挠头奇怪道:“我记得这书桌边的青铜鼎明明是一对啊,现在怎么只剩下一只了?”
宋慈道:“你如何知道这青铜鼎原先是一对的?”
武德庭道:“这对青铜鼎是我父亲送的贺礼啊,一只是龙纹的,一只是凤纹的,是特意为了庆祝别馆落成,从有名的礼器店‘崇古堂’买来的,我印象很深,不会有错的,但现在只剩下一只龙鼎了。”
何县丞道:“其中一只会不会被徐知县拿到别处去了,或者送人了?这别馆建成以前,就有不少徐知县的亲友来参观,如果参观者看上了这青铜鼎,徐知县将其中一只送给某位贵客,也是有可能的。”
武德庭道:“或许吧,不过要送也不应该把好好的一对鼎,拆散了送吧。”
何县丞被武德庭这么一说,倒也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回复了。宋慈没有插话,但看神情,也似乎对此有所思量。
“走,去楼上看看吧。”宋慈道。
“宋大人请。”何县丞道。
于是一行人又鱼贯地走上楼梯,来到二楼。刚到二楼,宋慈的注意力便被西墙吸引住了。吸引宋慈的,倒不是西墙有什么好字好画,而是它的杂乱无章。
不仅宋慈理解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无法理解,这庆湖楼二楼的西墙,为什么要用红漆涂成血淋淋的一片,半晌,还是萧景看出端倪,道:
“大人,我觉得这红漆是在掩饰什么。仔细看去,这西墙原先是画了画的,可不知为什么,都被这大片红漆给涂抹,掩盖了。”
宋慈道:“你说得对,宋某也已看出来了,而且涂红漆的人,明显心浮气躁,胡乱涂抹一通,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没有顾及到,导致底下的画,有部分构图,线条,还是露了出来,没被红漆所掩盖。”
何县丞诧异道:“这可真是奇怪了,这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分明是在搞破坏,完全糟蹋了这堵墙啊。”
宋慈道:“你说得没错,何大人,这确实是在搞破坏,也确实是糟蹋了这堵墙。那么可以想见,这么做的人,只可能是徐扬徐知县本人了。除了他,没人有这胆子,敢把知县大人的别馆给糟蹋成这样。现在的问题是,徐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县丞道:“莫非是徐知县不喜欢底下的那幅画吗?”
宋慈道:“这别馆的彩绘和画作都是著名画师崔文川的杰作,崔文川曾经也是徐扬岳父顾琰的座上宾,顾琰的如意山庄就是他作的彩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