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威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摸了摸后脑勺:“那天我听见你和Melody在怀疑我,我觉得还是不要影响你的判断。”他说得可怜,实际上自己只是生了气,伤了心。
李见荷恍然大悟,解释道:“那只是麦麦的推理,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真的吗?”
“比金子还真。”她肯定地说。
“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一个问题?”她又想起了更久以前的事情,和那个春天。
“嗯?”王若威看向她,月光下,她的脸部线条变得格外柔和,每一处转折他都记得。
“如果有按钮可以选择不出生或是重启人生,你会按哪个?”她看向他,记起他曾经的回答,笑了一下,“现在呢?现在你会怎么选。”
王若威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幻想过这个问题了,他已经放下那个躲在衣橱里伤痕累累的孩童很久了,但他还是认真地考虑了起来,没出几秒就回答道:“我不按了。我觉得这一次人生就很好。”
不完美,却也很好,在此刻。
李见荷轻轻覆上他的手:“若威,谢谢你选择了出生。”
他回握住她说:“我也是,谢谢你出生了。”
在走散与重逢的交替中,25岁的初冬如期而至。
时间依旧在前进,不为任何人所停留,好在他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去回忆,去制造回忆。
经历过漫长的复苏,做出过勇敢的改变,也许他们在初次离开故乡,共同穿过那些小镇到世界的隧道之时就先明白了,光明不仅是希望与救赎,也是一种启示。
番外再次重逢的世界
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樱花枝干缝隙,那个女孩又从楼下经过了。她长得有点像兔子,机灵的那一种。
李见荷,是她的名字。遇见的见,荷花的荷,她说。
她像夏天一样明媚。
如果说起初只是一些青春荷尔蒙作用下的吸引,那么王若威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对李见荷感到心动,是在金色雨林的包厢里。
那一年,她15岁,他16岁。
她说,“我只是对于你们几乎一定会长成的中年男人的样子太过熟悉了,而那样子,在年少的你们身上已经有迹可循。”满脸的生气与无奈。
他在那一瞬间好像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她所吸引了,一直以来她随心所欲地撩拨,又理直气壮地表达不满,只是因为她在意自己的感受而已。
因为她有愤怒——他曾无数次希望妈妈也拥有的,那愤怒。
她的诘问与直白令他当下有些难堪,但却为他原本迷茫的人生找到了方向一般。也许他一直以来都在心底惧怕着,自己长得越来越像父亲这件事。
无论是像父亲那样的人、让身边人变得不幸的命运,还是如她所说一定会长成的未来,他突然都好想摆脱,彻彻底底地。
他拉着她,眼神如炬,仿佛下定了决心:
“如果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变成那样的人呢?”
这句话好像至今仍留在那些停滞的时空中回荡。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即便是在没有她的日子里。
就像有序的生活会突然崩塌一样,他最后一次见到李见荷,是她在他班级的后门口晕倒了,他扒开人群焦急地抱起她送去医务室,却被上课铃声和老师驱赶走,只能在课堂上煎熬地等待,度秒如年。
下课后,他飞奔着跑去医务室,比抱她过去的时候还要快,却只见到了收拾好的床铺。
她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没有等他。
后来,他做了很多努力,删掉了大部分和她有关的帖子,但都无济于事。
后来的后来,他一直用着她送的那支钢笔,常常听着那首她说藏着她密码的歌。
也许成人的世界背后,就是总有残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