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两天说想吃日料,我上午订了位置。”叶游言简意赅:“上车。”
语绵不敢多说,自己戴好头盔,跨上后座。
海胆手握、黑金鲍鱼、刺身、黑松露白子蒸蛋……
提前预订点好的每道菜,都是两人当时凑在一起畅想过味道的。
语绵食不甘味,偷偷打量对面那人的神情。
不算舒展的眉头,垂着目光时有点冷漠的一双眼睛,笔直闭合的一条唇线。
帅气的不太高兴就是了。
她有时会有些不合时宜的、或许能称之为勇气的莽撞。比如此刻,她准备明知故问地开口,问他是不是不开心,并做好准备撞个头破血流,以彻底的黑色结束这段关系。
🔒33。请留在我身边吧
这种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时候,快刀斩乱麻的心态下,好像没有痛觉。
语绵正要开口。
对面,叶游突然放了筷子,直直看向她。
“我下午仔细想了想,是我先有点失态了,而且川哥发微博之前,我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事情都发生了,才马后炮一样说你不情愿这种话……是我考虑不周。”
语绵愣住。
叶游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很细腻的人,考虑的点会很多……这是你的性格,也是我喜欢的一部分。我不应该反倒大言不惭地用这一点来责怪你……”
“不不,是我,太没有安全感,没有在你的角度想问题。”
语绵一边心想,为什么画风突变成反省大会,一边思考着说下去:“归根结底是你为了我才会被拍到照片。说到底,还是我给你添了麻烦,造成了不愉快……”
“又说这种话。”叶游皱眉,下一秒反应过来,调整情绪:“我说过,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相处中,偶尔不高兴或者有冲突,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们的关系本身不会动摇啊。你总不至于……因为和我吵一次架,就要判我死刑吧。”
他最后一句委委屈屈,语绵本来就心虚,听得愈发心软了:“没、没有……”
她低头:“我只是觉得,或许很快,你就会因为太了解我,或者是因为厌倦了我的恶习,开始厌恶我。我这个人太复杂了,心里藏了太多不见天日的东西……本来我们就像不会交集的平行线一样,没有可能在一起的……”
她近乎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能和你一起走一段路,度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对我而言已经是奢望了。总有一天,我会彻彻底底地成为你的过往,而你彻彻底底地属于另外的人,属于一个能给你单纯快乐的简单姑娘,和我完全不同……”
一直以来,对身边的每个人而言,她从来都不是首选,也不是例外,而是不重要的、可以被放弃的那个。
初中时一个不熟的舅舅生病,庞惠和几个阿姨去帮忙照顾。即使他那边有没有人在都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在语绵肠胃炎的时候,庞惠依然选择呆在那边;语绵体育上突然头晕眼前一黑的时候,庞惠只是风轻云淡的过后庆幸,还好你没晕倒啊。
要不,又给我添多少麻烦。
所以语绵怎么敢想,怎么敢自以为是,认为叶游能够一以贯之的包容她的一切坏脾气,包容思想上背着沉重包袱的她自己?
心里酸得要命,然而眼底干涩,落泪也变成一件困难的事。
“你这么说的时候,有想过,我听着会难过吗?”
半响,叶游在对面,轻轻地这样说。
语绵震了震,到底没敢抬头。
叶游看着她的发顶,叹气:“不是我说……你有时候想事儿,怎么就那么拧巴呢?你甚至都没问过我一句介不介意,也一次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语绵直觉他说得不止今天这一桩事,心里愈发惭愧:“对不起……”
叶游瞧着她:“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在想,你眼里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说得煞有介事、言之凿凿——是你真的看到了我和别人前途明朗的样子,还是因为你心中期许,才觉得那个‘与我相配的人’,一定会在某一天出现?
“我总猜不中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如果真有那样一个,能和我一起走下去,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人——她已经出现了,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而我不是因为你所谓的习惯如何而喜欢你,是先喜欢上了你,才了解到你的更多面。
“你总是先入为主的要我放弃,好像离开了你,我就会一路通畅,再无坎坷。可是我明白,当初答应和我在一起,你大概用了很多勇气,就像我知道,你已经默不作声地注意了我很久、很多——否则当初发声明时,你不会那么迅速就找到骚扰过我的每个人;我说我咽喉炎的时候,你不会是并没有惊讶的反应;你不会真的是仅凭猜测就知道我喜欢乐高——你早就默默地关注着我。
“而你毫无保留地希望我好,不求回报,所以你从来没有说过。
“就当我不明事理、自以为是吧。世界上的真心屈指可数,能温暖我、也让我想去温暖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放走。
“请留在我身边吧。”
初见时感觉连话都懒得说的人,快把当初一个月的讲话额度都用尽了。他说得太多、知道的太多,语绵听在心里,只剩扑簌簌地掉眼泪。
叶游没急着给她擦,不作声地看她哭了好一会儿,才从兜里摸出一包似曾相识的小狗印花手帕纸。
“当时你给我擦汗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