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里,谢陵这样一个被用来算计的棋子竟然跳脱了掌控,烦躁和不甘心在所难免。那低贱的血脉机缘巧合下得到不一样的升华,反而和他这个历经磨难坐上王位的人站在同一高度。
谢陵完全没有伸手接的打算,瞥了一眼,乖巧地笑道:“既然是先生给的,不如我借花献佛,送给三哥做贺礼吧。”
琅煌会送什么呢?谢陵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和墨祁的关系那么糟糕,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东西,琅煌肯定不会假借墨祁之手。说不定只是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想要借此让他和墨祁缓和一下关系。
墨祁没有任何的劝导,自然地把东西交给旁边的侍卫,反感地擦了擦手,视线掠过谢陵,看向眼前的谢道义和师无为,道:“听说你们最近得到了陆隐川的行踪?这样的场合他肯定也会来吧?”
陆晚夜的孩子,领导魔族离开荒域重回人间的陆行渊,他就像是一把悬在众人头顶上的刀,随手都会失控。
谢道义对墨祁的态度微微蹙眉,他知道谢陵和他关系不好,但他未免有失风度,还是当着他这个父亲的面。
“他来不来重要吗?”谢道义冷淡地回了一句。
墨祁听出他的不悦,转头看向谢陵。在这个地方,唯一算得上和陆行渊关系好的人就只有谢陵了,要是想从他口中知道点消息是轻而易举的事。
谢陵歪了歪头,一脸的明媚纯真,笑道:“父皇,我看见了几个熟人,想要过去打声招呼,先行告退。”
谢陵无视了这些人的试探,陆行渊当然要来,他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谢遥带着沈炽前来赴宴,路上遇到了凌玉尘和无尘。四人寒暄了两句,凌玉尘有些诧异地盯着沈炽,放慢脚步,拉了拉走在前面的无尘衣袖。
“和尚,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凌玉尘看着沈炽相差无几的身形,是声音不对吗?还是态度不对?他怎么觉得面具下的这个人并非陆行渊呢?
无尘依旧温和,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烦恼,他平静道:“只是你的错觉。”
“我不会弄错。”凌玉尘邪笑道:“毕竟是我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人。”
无尘微微垂首,敛眸不语。
凌无尘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越过他追上沈炽。另一边谢陵刚好走过来,他先和谢遥打了招呼才看向沈炽,视线淡淡地一扫就收回去,冷静的好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七哥,我今天能跟着你吗?”谢陵一想到墨祁的脸就不想靠近谢道义,虽然很想知道他的脸色会如何精彩,但要是自己心情太差,会完全失去欣赏的乐趣。
谢遥也有好些天没见他,视线在他和沈炽之间转了转,道:“当然,今天又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需要循规蹈矩,你不想和其他兄长坐在一起,就和我一道入场。不过你应该是和父皇一起来的,父皇人呢?”
“妖王来了,他们在那边议事。”谢陵瞥了眼沈炽,和陆行渊差不多的身量,但应该是不熟悉的缘故,对周围的人有着很明显的疏离感。
这样不行啊!谢陵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还是要帮着遮掩,以免露出马脚。
今日的府中太过热闹,来来往往的熟人总得打招呼,聊上两句。谢遥很快就进入人群中左右逢源,缠在手上的金蛇有些无精打采。
沈炽没有跟上去,谢陵站在他身边,道:“距离感太明显了,你应该懂得如何交际。”
沈炽转头看过去,最先看见的就是那对狼耳朵,在陆行渊给的记忆中,这对耳朵总是能够很好地反应主人的心情,开心,难过,委屈……但此刻在他面前的,他怎么看都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就只是耳朵而已。
“我只是陪谢遥走个过场,用得着去和那些人虚以委蛇吗?”沈炽讨厌人族和妖族,就算是面前这个人也一样。
无法抹去的记忆时刻在心里翻滚,越是接触越是明显。
谢道义的儿子,除了是棋子就是敌人。谈什么交集?他看上去有那么闲吗?他会在需要的时候扮演好角色,但不是无时无刻都束缚在里面。
谢陵不悦地挑眉,这浓烈的敌意快要溢出来了,毫无收敛地释放。他师尊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控制不住感情的人来扮演自己?所以是故意的。
谢陵后退两步,他和陆行渊的关系对于魔族而言应该还是不能直白说出来的秘密。毕竟他现在还是谢道义的儿子,是仇人的儿子。
见不到陆行渊又被魔族如此敌视,谢陵有点烦躁。他学会隐藏,克制,就算心中情绪翻滚,面上还是不露破绽。
但是这一次那种烦躁的心情不太容易压下去,他有点想见陆行渊。
“小十七,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谢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谢陵内心的不安被抑制,他还没有抬头,就被人从身侧抱住。
谢萱搭着他的肩,道:“我还以为你和父皇在一起,但是过去没有瞧见人。谢迟居然规矩地坐在那儿,我还以为他今天会闯祸呢!”
谢萱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眼神里闪过一抹鄙夷之色,但很快又被喜悦代替。
谢陵挣脱了她的手,道:“今天是三哥大喜的日子,十六哥就算有什么不愉快,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发泄。他这些年也变了很多,每天都在勤奋修炼。”
谢萱站直身体,腰间挂着她的骨鞭,就像是精美的装饰,露出几分豪爽的侠客气息。
“云棠夫人还在的时候,督促他修炼都毫无效果。现在云棠夫人离开了,雏鹰失去了庇佑后,终于学会自己飞了吗?”谢萱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一向看不惯谢迟的那堆烂账。
和其他人的巴结不一样,她反倒是瞧不上谢迟,但毕竟是留着同样血缘的弟弟,就算心里不满,能拉的时候还是会拉一把,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谢迟讪笑,注意到身旁的人僵直了身体,不动声色地拉了他一把。
云棠夫人,谢迟和陆行渊的娘亲,对于皇朝对于魔族,都曾是王后一般的存在。
沈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看着眼前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再一次觉得答应陆行渊扮演他是一件错误的事。因为他此刻更想大闹一场,把过去的那些痛苦和愤怒发泄出来,而不是在这里虚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