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试试,说不定您就改变心意了,愿意收我为徒。”
“哦?你就这么自信?你这几日应该也了解了,在大秦跟我医术一样出名的还有那牛脾气。”项老太医自我调侃道。
徐瑾瑜诚实答道:“有所耳闻,在大秦您的医术最好,但是也最严厉,还很固执。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拜您为师,我认为无论是做何事,要有所成,都要严于律己、坚持原则,您的严厉还有固执也并非是缺点。”
项老太医踱着步子,悠然道:“那如果我固执地认为,女子不宜为医,你也觉得不是缺点?”
徐瑾瑜挺直身子,嘎嘣脆应道:“那就是您的固执用错了地方,您的观念是对女子有偏见。”
随后她稍微挪了挪有些酸的膝盖,“大秦律法并未规定女子不可为医,大秦女子不比男子差,您说女子不宜为医,没根据,不合理,这是偏见。”
项老太医看着跪地挺直的徐瑾瑜,不禁有些怅然,他那女儿娇娇,曾经也是这么直愣愣地跪在他的身前,跟他争论。
那时她方十岁,扎着两个小辫子,两眼闪着泪光跟自己说:“爹爹,为何你说女子不可为医?我又不笨,我也要跟哥哥一样学医。”
那时他并未同意,他两个儿子加冠之后方得这一女,便起名叫项娇,将她视若珍宝娇养着。
他自小便跟父亲习医,深知学医之难,行医之苦,所以,他让儿子传承自己衣钵,收本家的远亲项温为徒,但是未曾动念教女儿医术。
可是娇娇的性子却极为像他,也是个犟脾气,每天天还未亮就守在他的门前,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爹爹我也要学医”。那可是隆冬之时,天寒地冻,她那小脸冻得通红,柔嫩的小手都生了冻疮。
妻子本来也是极力反对娇娇学医,想着让她学纺织,学女红,或者什么都不学闲在家里,她们也是养得起的。
然而见女儿一连半月,都是这般在门口等着,一副不同意便要日日守着的架势,妻子看了也心疼,便抹着泪跟他说,“不若你就让女儿学医吧”。
然而,他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时软了心,应了那声“好”。
如今,他再也听不到女儿娇软糯糯地喊他“爹爹”了,再也见不到她跑着奔向他了,再也感受不到她抱着他胳膊撒娇了。
后来他便立下规矩,自己不再收女徒,即使是项家本家的女子,也不再教她们医术。他本以为自己这个规矩没什么问题,因为这是自己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没想到三年之后,有一个姑娘直言不讳地跟他说,他的固执用错了地方,大秦女子不比男子差,女子不宜为医的观念是没根据不合理的,是他一人的偏见。
这些话,何等的熟悉啊,娇娇也曾无数次跟他说“爹爹,我不比兄长他们差的”,“爹爹阿兄夸我比他们当时学的快多了”,“爹爹,今日我去叔伯的医署帮忙,百姓都叫我项小医呢”。
他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他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错了么?
他抬了抬手,声音有些嘶哑,对跪在地上许久的徐瑾瑜说道:“你起来吧。”
徐瑾瑜一喜,立马起身,不料跪的时间太长腿麻了,手撑着地起来后差点摔在地上,匆匆站定之后,立马激动问道:“您愿意收我为徒了?”
项老太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傲娇道:“想当我徒弟哪有那么容易,你也不打听打听,在大秦想拜我为师的有多少,少说都能从帐门口能排到河西大营外,就你?”然后他眼睛一扫,嫌弃地打量着她,似乎是很不满意。
徐瑾瑜见他口风有所松动,虽然对她嫌弃,但不再说不收女子为徒,那便还有希望。立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项老太医,我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虽然我现在医术不佳,但我很勤奋好学的,也不怕吃苦不怕累,我这般眼明手快心眼灵,收我为徒不会给您丢脸抹黑的,真的。”
项老太医见她那长得斯斯文文,温柔秀气的,夸起自己来却一点也谦虚,那脸皮厚的跟那个孽徒项温真的是有的一比。
唉,也不知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两个人。他有些认命地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明日起,你来我帐中帮忙,不用去药材库了。”
徐瑾瑜虽然没等到确定的回答,但是项老太医叫她来帐中帮忙,也是肯定对吧,她喜笑颜开,眉眼一弯赶紧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