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身为崔家家主,应是不缺这?些他?遗留在护国?公府的东西,但到?底是他?的东西,还是好生整理、归拢到?一处为好。
顾挽澜正欲唤个丫鬟进来收捡收捡,脑子里率先浮现的却是崔珏每日晨起后,替她收拾衣物、整理床榻的背影。
顾挽澜伸手摸了摸衣柜里的这?些男子衣衫,抿了抿唇。
……他?的衣衫大多都?为白色或者青色,看起来很衬他?的清冷气质,她也极为喜欢,所以后来替他?买衣衫的时?候,也多为这?两色。但是她依稀记得,那个入宫的雪夜,立在庆元帝身旁的男人穿的却是一袭黑色的大氅。
他?真正喜欢的是什么颜色呢?她不知道。
一番收捡后,顾挽澜才发现她不知道的远甚与此。
因着她没要侍女服侍,这?屋子里的一切便基本?都?是由崔珏操持而成。书架上的书、窗台前的花、甚至于两人并排在一起放着的巾帕、木屐……
全都?是依着她的喜好和?口味而来,他?好像从未表示过他?的喜欢,更多时?候,他?就像一条无声的小溪,默默地跟随着她、温柔地包裹着她、
顾挽澜放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怪不得特意来了府中一趟,却不带走他?的东西,真的是……狡诈啊。
顾挽澜便也失了再收拾的心。
算了,自己府上空旷的屋子还有这?么多,去住另一间便是。
顾挽澜任由东西散乱在屋中,自己团了一团被褥正要去另一进院子里,眼风一撇,却瞧见了书房虚掩的门。
白日里,崔珏似乎是就是从书房出来的。
自成婚后,她在府里的时?日并不算多,就算回府,也基本?就是只回内室睡觉,这?间书房基本?上只有崔珏在用。再加上,她知道不要随意扰人作?画的道理,如此一来,她倒是从未踏入过这?间书房。
顾挽澜抱着那一团被褥,鬼使?神差地推开了书房虚掩的门。
“吱呀”一声响,清幽的月光照进了这?间书房。
顾挽澜甫一跨进去,就闻到?了和?崔珏身上极为相似的那股清幽的墨香。书房被崔珏打理地很干净,顾挽澜把被褥随手放在小桌之上,然后点燃了旁边的烛台。
烛火燃起,照亮了他?悬在屋中的两幅字,竟是两幅与他?气质相差甚大的狂草,一曰“克己”,一曰“慎独”。
书架上的书多为一些游记和?小札,顾挽澜随手抽了一本?小札翻了翻,是一本?记载了文人与他?妻子一些逸闻趣事的集子,这?本?集子因为遣词造句十分具有生活气息,颇得百姓喜欢,却为文人们所不喜,没想?到?崔珏不仅买了,还饶有兴趣地在上面写了批语。
文人带他?妻子同游温泉——“温泉,可。”
妻子替文人洗手作?羹汤——“此菜或许挽澜会?喜欢?”
文人替妻子画眉——“画眉,记下。”
妻子替文人量体裁衣——“怎生还要量?不是应该最清楚么。”
顾挽澜看着看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崔珏怎么说?在外也是世?家清流之首、一个名声在外的人物,没想?到?当起小娇夫也当真不赖。
顾挽澜笑着放回了那本?小札,转身时?,脚却不小心踢到?了书桌下的一个画缸,连着有几卷画也被顾挽澜的衣摆给带了出来。
顾挽澜连忙就去捡,可当指尖触达画卷上的系带之时?,不知怎地,顾挽澜如被蛊惑一般,指尖一转,解开了画卷上的系带。
“砰砰砰!”
寂静的、只有她一人在的书房内,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开始加速的心跳声。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推开了画卷。
顾挽澜瞳孔猛地一缩。
画面上的人是她。
可却又不该是她!
因为画上的竟是一名手握长。枪、驰骋沙场的女将!女将手中长。枪染血,一双眼却亮得仿佛天上星辰,她一手控着身下骏马,一手高?举手中长。枪,身后则是跟随着她的千军万马。
只一眼,便是顾挽澜也轻易被这?画中场景所感染,浑身热血沸腾,似是回到?了在战场上厮杀之时?。
可……他?为什么画出这?样?一副装扮的她?
顾挽澜一颗心越跳越快,像是急于去证明些什么,顾挽澜连忙去解开那些画缸里剩下的画卷。
半晌,顾挽澜没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