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挽澜面色一沉,匆忙穿好衣物后,推开房门,见到的却是许久未见、一脸焦急的朱恒远。
当朱恒远得知护国公府新认回的姑娘顾挽澜,竟就是他们的飞鸢大人的时候,朱恒远也是颇为惊讶,可如今事情紧迫,他没有?时间去和顾挽澜解释更多。
朱恒远见着顾挽澜开了门,便快速道,“淮王自尽,留下?血书,牵扯进?崔、裴、王等诸多世家子?弟,其?中以崔珏尤甚,被淮王视为祸首。如今陛下?让大人您亲自前去拿人,带着口谕而来的萧副使大抵还有?一盏茶的时辰就要过来了,大人您赶紧提前准备下?!”
顾挽澜脑袋里嗡鸣声乍然响起,她用力抓紧了身边的门框,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处都有?些?泛白。
淮王之事还未有?定论,却自尽而亡,无论是此番两派之争,还是这次淮王之死,作为漩涡中心的崔珏,此次怕是无法善了。
顾挽澜也很?快想明白了萧沉此次派人提前通知她的用意。
皇帝和萧沉,是此先唯二知道,飞鸢和崔珏曾为夫妻的人。虽不知皇帝此次点她拿人的用意,但萧沉冒着大罪提前给她通了风,便是不想让她卷入此次旋涡之中。不管是装病也好、还是受伤也罢,能避过此次任务,就先避过,未免她最后波及自身。
“我知道了。”顾挽澜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了朱恒远,“多谢你提前告知,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顾挽澜头也不回,合上门便快步折返回室内。
天璇听了外间之言,知道事情重大,赶忙也迎了过来,焦急道,“姑娘想怎么做?要不就当昨日?受了风寒——”
“不。”顾挽澜伸手?止住了天璇未完的话,只垂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子?神色坚定,一双眼亮得逼人,“替我换装,此次我非去不可!”
是祸首也好、是怪物也罢。
这些?全都是他人口中的崔珏。
之前他经历过什么,她至今都还未曾彻底知晓。这次,她不会留他一人独自面对。
萧沉还未到护国公府大门前,就见到了一身飞鸢装扮、正在等他的顾挽澜。
萧沉叹了一口气,他不太意外顾挽澜的选择,或者?说,这就是顾挽澜一定会做的事。萧沉勒住缰绳,眸色深深地看了顾挽澜一眼,“朱恒远都与?你说了?”
顾挽澜点头,“嗯,我已知晓。淮王控告了他什么?”
萧沉让人给顾挽澜牵了一匹马,“弄权结党、放任族人以权谋私……”
萧沉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但最令陛下?恼怒的是,方才柔兰质子?入了宫,说自己当年在柔兰夺位失败皆为崔珏所为,直指崔珏弄权之心太甚、插手?柔兰王族之事。”
顾挽澜浑身一震,握住缰绳的手?收紧。
原来今生?萧隼落败,没能登上王位,竟是崔珏筹谋所为么?
顾挽澜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汹涌的情绪,抿紧了唇,“当年崔珏才多大,陛下?应该不至于会信这等耸人听闻之事。”
“按理如此。”萧沉面上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但,陛下?似乎信了,然后因此大发雷霆……”
顾挽澜一怔,然而还未等她来得及细想,他们前进?的马匹,就被前方聚集起来的百姓给堵住。
顾挽澜连忙收住马蹄,“前方出了什么事?”
很?快就有?绣衣使匆匆回报,“回、回禀大人,是那些?曾失了孩子?的人,在等着去京兆尹里辨认那堆从淮王府里翻找出来的骸骨。”
顾挽澜沉默了片刻,喃喃道,“原是今日?……”
她远远望了一眼,然后调转了马头,“我们换条路吧。”
*
临近午时,不知哪里飘来的云,遮住了太阳,天气便又阴沉了起来。
崔珏一人孤身立于崔府的朱红色高门前,看着天空上振翅而飞的鸟,稍微有?些?出神。
直到耳边听到了渐近的马蹄声,崔珏才从天上收回了视线,可一看到那马上为首之人时,崔珏怔愣了片刻。
怎会是顾挽澜?
她未曾看过自己递给她的那封信么?
崔珏垂下?眼,不再去看。
自梦醒后,顾挽澜就迫不及待想再见崔珏,她脑海中一会儿是前世那个被万箭穿心的崔珏,一会儿又是今生?那个在黄昏下?笑着答应她和离的崔珏。
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不,她想要抱他,想要亲吻他——
可如今,她却不得不压下?心中翻涌的万千思绪,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身上收了回来,然后换上一副指挥使的严苛假面,翻身下?马。
幸好,他不知飞鸢面具后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