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就这样被林羡玉一句一句带着眼泪的话融聚到了一起。这些年,纷杂艰难,风霜雨雪中他始终独行,哪怕后来遇到耶律骐,得到了一些自以为的爱,最后还是灰飞烟灭。别人都说他神机妙算,视他为栋梁之材,依赖他倚仗他,却从未、从未有一人像林羡玉这样,哭着问:谁来保证兰殊的安全?
明明是最柔弱的人,却努力为别人撑起一片天。
林羡玉一拳锤在赫连洲的胸膛上,又觉得心疼,两只手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央求道:“赫连洲,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好不好?”
纳雷在一旁无奈道:“殿下,军队拖不起了,山上的百姓也拖不起了。”
赫连洲握住林羡玉的肩头,眸色深沉:“玉儿,战争比你想象得更加残酷。”
林羡玉哭得更凶。
赫连洲无奈只能望向兰殊,兰殊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道:“殿下,我先写一封信送到耶律骐的营帐中,看看他的反应。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事情还没坏到那个程度,您先别为我担心。”
林羡玉这才止住哽咽,走到兰殊面前,抓住他的袖口,抽抽噎噎地说:“好,你先写信试探他的态度,你别露面。”
兰殊弯起嘴角,眼神里满是感动。
林羡玉却愧疚难当,抹着泪说:“兰先生,我不该让你来的,是我对不住你。”
兰殊还是笑,柔声说:“能遇到殿下,是我此生之幸,殿下让我觉得这人间还值得留念。”
赫连洲给兰殊一天时间,将信写好。
林羡玉想陪着兰殊,兰殊却提出要去阿南的营帐里坐一坐,三个人待在一处,聊着祁国的集市歌坊还有花灯节。大多时候都是林羡玉说,阿南附和,兰殊看着他们笑。
“京城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兰先生,我可以带着你玩上三天三夜,每天都不重样。”
兰殊浅笑:“好,谢谢殿下。”
他望向阿南,轻声说:“若还有机会回一趟京城,定能弥补我许多遗憾。”
阿南也看向他,朝他傻笑。
一直到晚上,兰殊说要回去写信,林羡玉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主营帐。
赫连洲坐在桌案后面翻看公文,见他回来,手顿了顿,问:“吃过晚膳了吗?”
林羡玉没理他,一扭身径直走到床边。
昨天还黏黏糊糊说要“做夫妻”的人,今天就对他爱搭不理了,赫连洲吃了瘪,脸色尴尬,僵坐在原处,也不知如何应对。
林羡玉抱着胳膊坐在床边,斜睨着赫连洲,故意抬起脚,把短靴甩得老远。
他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怕赫连洲了。
赫连洲在心里叹了口气,林羡玉见他没动静,又把另一只短靴甩到他的腿边。
咕咚一声。
这是小世子在发火。
赫连洲只能起身,捡起靴子放到床边,然后在林羡玉身前蹲下来,林羡玉红着眼,一脚踹在他的胸口,怒气未消道:“讨厌你!”
这话让赫连洲感到害怕,他下意识握住林羡玉的脚,问:“怎么讨厌?”
“不想理你了,大坏人。”
第42章第42章
林羡玉心里有一肚子火,到了嘴边,又说不出什么狠话。
右脚还被赫连洲紧紧握着,粗粝的指腹按在他的脚掌心,让他又痒又难受。他试着抽回,赫连洲却纹丝不动,林羡玉火气更盛,连忙用左脚抵着赫连洲的膝盖,攒足了力气,想把右脚抽出来,还呜咽着喊:“放开我!”
赫连洲僵了半刻才恍然松手。
林羡玉翻身钻进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气鼓鼓地瞪着他,越想越委屈,哭诉道:“如果兰殊是北境人,你还会把他送去斡楚吗?你就是看他是祁国人,所以不顾他的死活!”
赫连洲无奈地望向他。
林羡玉也知道自己这句指责有些过分,说完就抿住唇,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玉儿,我不会伤害无辜。”
林羡玉抽了抽鼻子,嘴角往下撇。
赫连洲坐在床边,沉声说:“过往十年里,我和老斡楚王交手过很多次,我以为我很了解斡楚,所以我领了命就直奔绛州,但我实在没有想到,耶律骐和他父亲在行事上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别,我根本看不透他。我俘获了他的得力干将,击溃他的后备营,和他的兄长耶律端取得了联系,算得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结果他以屠村相威胁,战局一停就是五天,鹿山周围的老百姓已经吓得连夜逃走,鹿山上的乡民,日子更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