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将这件事挑破,是试探,也是某种默不作声的提醒。
可那柄玉如意却依然不动,谢晏兮也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是吗?不过夫人与阿满是旧识,他想来,自然可以来。”
凝辛夷所有的思绪都被打断。
……等等,他叫她什么?
凝辛夷连呼吸都停了一瞬,显然被“夫人”两个字震住,久久没了言语。
却听谢晏兮继续道:“如果夫人没有其他想说的,这盖头,我便要继续挑了。”
他话音落,不等凝辛夷反应,掌中玉如意已经向上轻轻一勾。
凝辛夷下意识抬头。
大红盖头从两人这一瞬对视交错的视线之间飘落,整个房间都仿佛因为这张姿容盛极的脸而亮了起来。
四目相对。
谢晏兮知道凝辛夷很美。
却没想到,原来她还可以更美。
她带着他送出去的那一套华美繁复至极的头面,宝石沉沉缀下,却不及她眼瞳璀璨,她带着还没完全掩去的、可以称得上是难得的一缕慌乱,显得那双平时总是过分镇定的眼瞳愈发可爱。
那张芙蓉面上了一层浓妆,于是她的唇便比平时更红,更饱满,这样微微张开的时候,贝齿露出一点,带了一种让人忍不住遐思千万的娇嫩欲滴。
两个人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面对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谢晏兮突然觉得自己掌心的玉如意重若千钧,让他一时之间放下也不是,继续拎着也不是。
直到一道细微谨慎的敲门声响起,元勘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公子——你完事儿了没?前头可都等着你呢,要顶不住了!”
谢晏兮猛地回过神来,面上一僵。
什么叫完事儿了没有,他要完什么事儿?
他真要想个法子治一治元勘这张嘴了!
凝辛夷却已经笑出了声,她已经从方才“夫人”两个字带给她的震撼和冲击中回过了神,于是也顺着元勘的话,挟了几分报复,小声问道:“所以,夫君,你完事儿了吗?”
谢晏兮:“……”
他本来真没想干什么的。
就连挑这盖头,也是临时起意。
要说的话,他此番留下来,本是想与她说两句话。譬如问问她那日昏迷后,如今情况如何,可已经康复,是否需要满庭也来帮她看一看。可满腹的话,在所有人都退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却又莫名被暂时压了下去,让他只想要站在那里,静静地看她一会。
谢晏兮倏而俯下身来。
凝辛夷轻轻睁大了眼。
谢晏兮身上熏了香,香下却还有极淡的血腥气味,若非她凑得这么近,已算是将伤势遮掩得极好。只是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样坐着,而他站着,所以他倾身过来时,落下的影子都足以将她笼罩得十全十。
这一刻,不止元勘的声音,连那些隐约传来的喧嚣,都好似被他遮住。
他盯着她的眼睛,有些散漫轻佻地笑了一声:“夫人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完事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