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他弟弟心尖上的人啊,为了他连命都能不要的人。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成为弟媳了……
112、奢望
前世。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本该是渐趋喜庆的时候,京城却一片肃杀。
天元六年腊月,皇太后郭氏勾结朝中重臣意图废景帝、立亲生子平阳王为帝,为大司马夏侯成所平。夏侯成下令鸩杀太后与平阳王,夷灭郭氏三族。
这是正式留在史书中的记载。实际上,天元六年一整年都不太平。先是曹瑞的独生皇子夭折,西北地震、中原旱灾,随后是皇帝大病不起,终于让一直以来暗中蠢蠢欲动的皇太后一党决定出手。
天灾人祸,夏侯成的这一年也过得无比艰难。他唯一庆幸的是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自己稳扎稳打,原本分属西蜀和东吴的土地都被他任用值得信任的有能官员牢牢把控,没有趁机出什么乱子。
太后觊觎帝位已久,他也一直有所防备。先帝文帝英年早逝时留下了一个遗腹子,便是太后唯一的亲生儿子平阳王。假如先帝再多十年阳寿,或许皇太子之位就是平阳王的。
太后的不甘心可想而知。太后与皇帝不可能相安无事也是可以想见。这场你死我活的宫廷斗争注定不可避免。
夏侯成唯一感到生气的是,太后选在曹瑞失去继承人、自身又病重的时候发动宫变,时机完美到无可挑剔,落井下石的意思路人皆知。
在他看来,夷灭三族实在是太轻。
走在通向太后寝宫的路上,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夏侯成眼中却残留着一片血红的幻影。
今天是郭氏被灭族的行刑日,他亲自到场监刑。数百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地被处斩,嚎哭震天、血流满地,他都亲眼从头看到尾。
他逼着自己一定要看完。这是他必须背负的罪孽,是握住权柄、守护爱人必须做的事。他有义务亲自面对那些被自己下令处死的人们的怨恨。
要恨就恨他,不要恨曹瑞。诅咒也好、作祟也好、报复也好,都冲着他来。他夏侯成杀戮太重,早已不在乎。
只要他的瑞儿能好好的。
事败之后,皇太后郭氏被软禁在自己的寝宫中,宫外有严密的守卫,都是夏侯成的亲信。
他走来的一路,所有人都向他行礼。郭太后和她的娘家一族被铲除之后,他在这座皇宫中已如同出入无人之境。
他在死寂的宫门前站定,示意守卫打开宫门。拇指粗的铁链被解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寝宫中冰冷昏暗。没有火盆,也没有烛火。只有两盏昏黄油灯半死不活地飘摇着,照出枯坐在榻上的太后孤单的身影。
夏侯成沉默地走近,看到郭太后仍然穿着最为尊贵的一身太后礼服,头发也梳得整齐。寒风从门窗的缝隙灌入,没有炭火的寝宫中冷得像冰窖,却并未撼动太后孤傲的身姿。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片刻之后,郭太后抬眼扫了一眼夏侯成,冷冷开口:“你亲自来送哀家,倒让哀家受宠若惊了。”
夏侯成答道:“太后身份尊贵,臣若不亲自前来,未免过于失礼。”
太后冷笑一声:“是怕交给别人出什么纰漏,留下后患?没有后患的可能了。哀家的亲族,不是今日行刑?”
叹了一声,太后低声说:“晟儿也已经……”
“平阳王已先走一步。”夏侯成冷漠地说,“同样是臣亲自送行。”
他知道这样对一位母亲宣告她独子的死讯非常残忍。可他随即想到曹瑞夭折的皇子。那个孩子的死,果真是不可抗拒的意外么?曹瑞的求子之路如此坎坷,真的没有旁人暗中作梗的原因吗?
他沉声对郭太后说:“臣记得曾经规劝过太后,早收手、莫强求。行事太过,终究反噬自身。太后若能听进去一点,或许也不至于今日这样。”
郭太后面无表情,并未因为儿子的死而落泪。夏侯成是佩服的。
“夏侯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我都很清楚,若先帝仍在,绝不会让曹瑞继承他的江山!”郭太后犀利地看向夏侯成,“曹氏江山本就该是我儿子的!你早知道曹瑞他并不是……”
“他也是曹氏嫡子,当然有权继承江山社稷。”夏侯成截断了太后的话,冷冷一笑:“再说了,这江山不是我为曹家打下来的吗?是太后忘了?”
郭太后瞬间瞪圆了凤眼:“夏侯成!你这恃宠而骄、尾大不掉的小人!先帝生前真是错看了你!”
夏侯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被激怒的女人:“就算我恃宠而骄、尾大不掉,也轮不到你来指摘。先帝对我也有知遇之恩,但我夏侯成二十年出生入死,为的可不是先帝!”
郭太后怒极反笑:“呵,你对曹瑞忠心耿耿的,你就这么自信,我死之后,下一个不会轮到你?打江山、稳江山,他处处都在利用你!”
“当然了,我怎会不知?我能为他所用,是我的荣耀、也是我的本事。”夏侯成傲然道,“我若对帝王无用,如何能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盛宠不衰?”
郭太后满脸难以置信:“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
夏侯称冷冷道:“我跟曹瑞的事,外人懂什么?我夏侯成的事,你又懂什么?你仗着先帝对你的恩宠余荫,这么多年让他伤心难过,我早想为他除掉心病。是你自己把刀递到我手里的,我岂会放过你和你那个儿子!”
不再理会郭太后脸上露出的绝望,夏侯成扬声下令:“来人!送太后上路!”
内侍总管柳奂带头,两个内侍和几名亲兵端着鸩酒走入殿中,径直走向郭太后。夏侯成与柳奂擦肩而过时,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