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行不会太久,你和徐幼棠两?个跟随即可。周敬则留下看守坞壁。”
“是。”
“再去和杨斐说一?句,我不在?期间,若有?京城贵客提前到?了,由他负责接待。我短暂出游青州,旬日之内便回。”
“是。”燕斩辰细微的脚步声去远了。
阮朝汐戴上幕篱,耳听着庭院里的忙碌动静。
并没有?人知会她青州之行原来就在?今日,她什么也未准备。
出发?在?即,荀玄微终于和她解释了一?句。
“京城线报传来,王司空的车队已经出京城了。我们这一?趟快去快回。”
荀玄微拿起紫貂氅衣,拢在?她肩头,自己当先?出了门。
走出几步,听身后的脚步声未跟上来,他侧过身来,往屋里伸出了手。“阿般,来。”
阮朝汐站在?屋里不动。面前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在?她面前也摊开不动。门外的郎君眸光平静,不动声色地耐心等候。
阮朝汐想?起陆适之的那句“找机会正大光明出去”,心弦微动,还是缓缓冲门外伸出了手。
柔白的手被?握住了。
手指纤细而骨节长,极好?看的一?只美人手,被?完全地包拢在?温热的手掌里。荀玄微的目光带了赞许笑?意,握住她的手,顺着长廊往院门外方向缓步行去。
通往前院的道路敞开着。
“白蝉阿姊还未回来么?”她询问起云间坞里最相熟的人。
“母亲多?留了她几日。”荀玄微不甚在?意道,“叫银竹随你去。”
阮朝汐走出几步,“叫李奕臣也去。我每次出行,惯常是他跟车的。”
荀玄微好?笑?地瞥来一?眼,“你叫银竹和李奕臣同?时随你去?他们两?个极不相合,我自己都听他们明里吵了几回。”
“他们当然会吵。银竹一?心向着荀三兄,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回禀。李奕臣看不惯她这幅模样,说她是小人,岂不是次次见面吵起来。”
“你倒是不瞒我。”荀玄微听得失笑?,“李奕臣对你忠心耿耿,和银竹有?争执,不算是他的过错。我知你不喜银竹,若不是白蝉至今未归,必然会让白蝉随你去。——也好?,就让李奕臣跟你的车。你若实在?烦了银竹,叫李奕臣打发?她,你也好?落个清静。”
准备得迅速,坞门外登车时还不到?晌午时分。
这次出行去得远,跟随车队的部?曲有?三千之众,处处人喊马嘶,徐幼棠带着麾下精兵,挨个仔细查验车马轮轴,辎重放置。
荀玄微坐在?大车里,距离启程还有?一?段时间,他面前摆放了空白画布,手执一?支羊毫,悠然画起了海波升明月的景象。
阮朝汐登车坐在?对面,除下幕篱,眼看着画布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大片的海涛轮廓。
车队即将启程,她即将跟随荀玄微去青州观海,不知为何,此刻却想?起了梦里那句突兀的:“阿般自愿跟随郎君过了江”。
是幽冥乱梦,还是红尘预知?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起了逃脱的心思,才会接连梦到?不得逃脱的古怪梦境?
到?底发?生了什么。……梦里的她,怎会是自愿跟随?
第72章第72章
车队一路往东,过衮州,入青州。
两千部曲黑压压不见头尾,众多轻骑头尾压阵,护卫中段的马车。
丘陵地势起伏,虽然走的是官道,但路途之颠簸,竟然超过了豫州西南的山道。
中原多年战乱下来,元氏朝廷终于统一了北地,豪强溃败,满目疮痍。朝廷督促各处州郡官员追剿当?地的溃兵强匪,刺史领兵,太守抚民,各自州郡治下都是一堆烂摊子。连接各州的官道,各处都觉得不归属自己治下,谁也懒得搭理。
阮朝汐头一次坐车出豫州,万万没想到是如此局面,官道破烂不堪,半道上就?被颠簸得面色发?白。
道路太过颠簸不平,后方的辎重大车翻了一辆后,车队减缓速度前行,当?晚没能赶到衮州和青州交界处的大城,改而?在野外露宿。
星野垂阔,万籁俱寂,边境荒野无?人烟,阮朝汐被颠簸得吃喝不下,搭配着?重口的咸豆豉,勉强喝了点清粥,蔫蔫地推开了面前的炙肉。
“这可如何?是好?”身侧的郎君伸手过来,大袖在风中展开,指尖撘在她额头探了探温度,还好并未发?热。
“出行两日,你?就?连喝了两日的清粥。眼见着?瘦了。出来是让你?散心的,若反而?让你?落了病,不如提前回去。”
阮朝汐坚决不回。难得出行一次,她心里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