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简朴的牛车停在前方岔道口。
“阿弥陀佛,小施主,看?那处。”释长生大和尚微笑抬手,遥遥指向那处牛车。
“贫僧有位难缠的友人,在山里抢夺佛门的面壁洞穴,日?夜和贫僧争辩佛法。贫僧苦劝他多日?,不?是佛门中人,何必硬挤进来。他近日?终于不?再来寻贫僧,或许是快要下山了。这?位难缠的友人不?缺车马,这?牛车便是他借给贫僧出行使用。”
“小施主想要为李月香立衣冠冢,此去京城的路途颇为遥远。看?小施主只有一辆骡车,不?利远行。要不?要贫僧开口,替小施主借几辆车马来?”
“不?必了。”马车边有精壮部?曲护送,大和尚那位难缠的友人想必是哪家高门郎君。
阮朝汐摇头拒绝,“跑去山里面壁的人,必然有不?少?伤心事吧。不?必麻烦大和尚的友人,我们自己去。仔细照顾骡子?,一辆骡车足够了。”
一路都是下山道,前方荀九郎的马车训练有素,车队快速通了前方岔道口,停在山道边等候大和尚的马车往后退避,他们的骡车远远抛在后头。
骡子?最近喂得太饱,整天懒洋洋的,一路慢悠悠地过去。
路边等候的部?曲果然上来迎释长生大和尚。
释长生下了骡车,回身告辞,“小施主,有幸得见,前途珍重。”
阮朝汐合十行礼告辞,“多谢大和尚解惑。希望下次再见大和尚时,大和尚能愿意?多说?几句。”
释长生苦笑,“希望下次再见小施主时,小施主可以少?问几句。”
两?边告辞,虽然第一次见面,或许是天生有缘,阮朝汐对这?位头次见面的大和尚生出了亲近之心,两?边依依惜别。
直到骡车沿着山道慢悠悠走出很远,李奕臣边赶车边问,“大和尚的车怎么了?是不?是卡进石缝里拔不?出?怎的停这?么久都未动。要不?要我过去帮把手?”
阮朝汐也诧异起来,把斗笠往上推开一点,仔细盯着后方不?动的马车。
赶车的部?曲们围拢在一处,不?知在商议什么。片刻后,商议完毕,部?曲们上了车。
“驾!”几声响亮的鞭响,马车风驰电掣驶过下山道,很快从?身后赶上来。
两?边擦肩而过时,赶车的部?曲勒住缰绳,侧身过来,投来深深一瞥,拱手道谢,“多谢这?位小兄弟载了大和尚一程,替我家主人谢过,告辞!”
李奕臣抬抬手,“客气。”
两?边分开。
阮朝汐和李奕臣商量着,“和九郎约好了明日?出行。我们跟着他的车队进司州。小院一个?冬天收拾得齐整,我想让阿巧母女俩搬过来。你觉得呢。”
“本来就是你跟你阿娘住过的院子?,你要送就送。问我做什么。”
“那我送了。母女俩讨生计不?容易……”
李奕臣忽然手里用力一勒套索,缓下骡车,往左右打量。
“怎么了?”阮朝汐敏感地左右四?顾,未发现?异样。
李奕臣皱了眉头,“总觉得有眼睛窥伺。帮我盯着点后面。”
阮朝汐转往后坐,略抬起斗笠,视线往四?周打量。山风阵阵,眼前只见密林松涛,哪来的窥视眼睛。
“太阳快下山了。会?不?会?是林间有猛兽,我们被盯上了?”
李奕臣觉得有可能,“坐好了,我们快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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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时间弹指而过。翌日?清晨,阳光洒满小院的时分,也将到了和荀九郎相约出行的时辰。
小院仔细清理过了,带不?走的全?留下。
陆适之把院子?里养的几只鸡崽,灶台下藏的米面,屋后堆的柴火,门后劈柴的斧头,石磨,一一清点给隔壁家张娘子?看?。
张娘子?红着眼眶回自己屋里去,大恩不?言谢,捧出辛苦攒下的半篮鸡子?,硬塞给陆适之手里,忍着泪告别。
阿巧哭成了泪人。
隔壁熊家四?个?阿兄,其中长得最好看?最和气的二郎,空闲下来会?和她说?话,陪她玩儿,还教会?她写自己的名字,阿巧最喜欢二兄了。
四?五岁的幼小年纪,以一片柔软真心对待世间,但凡身边出现?的人都以为会?天长地久,不?知何谓离别。
阮朝汐不?忍离别。
但她曾经吃够了离别的苦,不?愿以谎言构筑虚假美好的期盼,不?愿让年纪幼小的阿巧陷入苦苦无望的等待。
她硬起心肠,蹲在阿巧面前,温柔地擦干净了她的脸,握着她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