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昉临走前拍着胸口打?包票,会派遣他麾下最得力的将军护送九郎车队入京。一切安排妥当,按理来说,不会生出意外。
但混入车队的那位,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只要和她相关的人?和事,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他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人?出走了,筹备中的婚事成了泡影,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人?,总不能一直缀在后头。
他须得额外再多准备一点?,让久别重逢再确定一点?,
荀玄微放下金杯,“霍清川,你?提前入京。替我?办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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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两处,共此一轮明月。
前方车队卡在官道上。车队行得缓慢,行到两州交界处时已经入了夜。前方把守的部?曲得了消息,正在慢腾腾地挪开木叉路障,清出入司州的官道,准备放行。
人?喊马嘶的喧闹声里,阮朝汐摊开麻纸,借着昏暗的油灯光线,写下释长?生大和尚口中听来的,关于阿父的生平。
她的父亲,不到四?十年岁,能文善武。至今生死不明,大和尚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近乎简陋的一份生平,在管城里随便找一找也能找出百十个。唯一可以当做线索的,就是大和尚含含糊糊说的那句“连累了不知生死的故人?”。
什么样?的人?会不知生死?被几句言语连累?
阮朝汐思索着,笔下缓缓出现两个字:“逃犯。”
入了缉捕令的逃犯,才会生死不知,才会被几句言语连累。
阮朝汐心烦意乱揉皱了纸,扔去角落里。
她身处在宽敞的马车里。九郎果然拨了一辆马车给她,但她坚决不肯抛弃骡车,荀景游无?奈,只得把膘肥体壮的大骡子编入车队中,混在大批辎重车中间。李奕臣拿斗笠遮住脸,驱赶骡车混入车队。
拨给她乘坐的是一辆辎重车,车厢宽敞,里头堆砌了少许箱笼,临时送来了矮几、锦垫和隐囊供起居用。
似曾相识的辎重车的陈设,周围堆砌的箱笼,让她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感觉并不太好。
她掀开一角车帘,盯着前方忙碌清空官道的众多部?曲。看了许久,都是陌生面孔,不见徐幼棠和燕斩辰。
阮朝汐放下心,松开布帘。
趁着车队堵在官道上的功夫,荀景游亲自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十二?……”
阮朝汐瞪他一眼,荀景游立刻改口,“二?郎。车和马都赠你?,可以叫你?的家臣赶车。我?只有一句,跟着车队前行,绝对不要自作主张。三兄至今停滞在司州山中,司州交界处部?曲搜查不断。我?看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阮朝汐谢过他,“你?我?同舟共渡,我?知晓你?的难处,定然不会连累了你?。”
她今日又未乔装,坐在车里,连斗笠都取下了。在灯火下清浅地笑了笑,粉色的唇略弯起,吐出那句“你?我?同舟共渡”,荀景游站在车外,心头一震,心旌泛起涟漪,耳朵尖不知不觉红了。
孽缘,孽缘。他闪电般侧过身去,视线直视远山,竭力装出正经的模样?。
“你?知道我?的苦心就好。你?我?同舟共渡,我?定然助你?逃脱他的追捕。”
随即提起新听来的消息,“你?也不必太忧心三兄那处。他不肯出山,谁劝得动!二?兄前几日去了,好言好语相劝,竟被驱赶下山,哎,听说极为狼狈。二?兄气恼不已,已经回程了。”
阮朝汐心里一动,“如此说来,他最近不会出山了?”
荀景游嗤道,“二?兄顶着豫州刺史的身份,都被他毫不留情面地赶下山,谁劝也无?用了!我?看至少还?得折腾几个月。”
“那就好。”阮朝汐微微一笑,放下了心。
原以为荀九郎的身份,片刻后就会放行,不料却滞留良久。车队马匹不安地原地踏着碎步,附近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逐渐大起来。
阮朝汐在车里练字,寂静深夜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嘈杂声忽然大了起来。前头跟车的陆适之低声道了句,“有人?来了。”
有个身影跳下荀景游的马车,在众多车辆的掩护下,一溜烟往阮朝汐乘坐的大车奔来。
“我?家郎君有急事知会十二?娘。”
溜过来报信的是荀景游身边跟车的家仆。
“坏事了!我?家郎君只是例行知会了司州官府一声,要借用官道通行。司州那边的官府不知如何?想的,调遣了上千官兵前来护送,我?家郎君坚辞也辞不去。”
阮朝汐愕然听着。
家仆顿足抱怨,“来的是司州府军辖下的魏将军。那魏将军做事一板一眼,按军营里的做法,要把车队里所有人?一律登记在册,说有三郎君遇袭的例子摆在前头,这回要早晚点?卯,连根马毛都不少,把我?们的郎君车队全须全尾地送去京城!”
阮朝汐:“……早晚点?卯?等?魏将军问到我?这处时,我?如何?应对?伪做你?家郎君的兄弟?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