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内侍忙不迭地?撒了手?,换两?个禁卫扛草席继续往北。
阮朝汐碎步走去宫墙边避让,内侍正眼未瞧地?说笑路过,沿着永巷往回走。
前头?只剩下两?个禁卫。
之前还搭话?不停的两?名禁卫奇异地?沉默下去,其中一个抬手?摸摸草席,加快脚下速度。
永巷西边往北,过长夹道,前方?华林园的葱茏草木出现夜幕中。
两?名禁卫不约而同停了脚步,互看一眼。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阮朝汐远远地?缀在后?头?,夜风里传来前头?的嘀咕声。
“宫里真是暴殄天物,生得这么标致的小娘子,我们乡里百十?里见不着一个,轻易便要弄死。”
“血流了不少,死了么?”
“下手?有分寸,还差着口气。刚才?摸过,身上还温着。”
“指不定过阵子就死了,赶紧寻地?方?,抓紧时?间乐乐。”
两?名禁卫扛着草席快步入了一片玉兰树林。
阮朝汐蹲在大片灌木丛中,手?里的匕首闪烁精光,心里一阵阵地?发冷,又升腾起无边的愤怒。灌木左右缓缓拨开,露出一双晶亮锐利的眸子。
陆适之蹲在旁边,以气声和她商量。“你留这里,我去对付他们。”
“你一个如何对付两?个精壮武人?”阮朝汐冷眼瞧着玉兰树下围着草席的两?人。“听到他们说话?了?阿池还活着,要速战速决。我出去引开注意,你在暗处动手?。”
匕首藏入袖中,陆适之一个没按住,阮朝汐起身迅速绕开灌木,边走边抬手?发狠地?揉了把?眼角。
她刻意放重了脚步,从另一边的蜿蜒石子小径入广玉兰树林。
花开满枝头?的玉兰林间,传来了少女极轻的抽泣声。
月色清楚地?映亮来人的婀娜身影。并未察觉林中有人,扶着一棵粗壮的玉兰树,单薄肩头?起伏,捂着脸低低哭泣,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继续往玉兰林里走。
月色下入林的少女仿佛山间迷失道路的麋鹿,姣丽柔和的眉眼遮掩不住,月色映上白皙肌肤,人几乎笼罩在淡淡柔光里。围拢着草席的两?个汉子同时?坐直了身,目光几乎黏在一处。
手?里握着的黑色幕篱攥成一条黑纱长带。她抽泣着四处寻低矮的枝桠,试图把?黑纱长带扔上枝桠,系成死结。
但幕篱用的黑纱宽幅而质地?薄,并不怎么适合悬挂高处。
试了几次,幕篱被气恼地?扔在地?上,少女竟然抽出了腰间系着的五彩丝绦腰带,扔上枝桠,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死结。
绣鞋踩踏上碎石,月下显露泪痕的少女掂脚搭上绳扣,眼看就要自挂东南枝。
身后?响起嘿的低笑。一只粗壮手?臂横在绳扣旁边。
“小娘子生得如此美貌,何事想不开啊。”
汉子笑嘻嘻抬手?拦她,“今晚上命走桃花,一撞便撞上一对。小娘子既然都不想活了,今夜陪一陪阿兄可——”
阮朝汐的视线转向他,缓缓放下遮掩面?孔的衣袖。月色下露出朦胧含泪的眼,美人眸光如秋水。
那汉子在近距离下正面?瞧见她容貌,眼神登时?发直,瞬间忘了下面?要说什么。
身后?传来啊地?一声闷叫。
几乎与此同时?,阮朝汐果断地?抬脚前踢!面?前的人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弯腰捂住要害处,后?背抵到树干上。
一把?精光闪烁的匕首突兀地?横在脖颈间。锋锐匕首轻易割破了脖子,血线流淌下来。
阮朝汐看他的眼神,如山里割开脖子放血的黄羊,视线并不往上看,只专注盯着血线汩汩流淌的脖颈,抬手?发力一划。
幕篱抬起,在身前挡住喷涌血线。
两?边沉重身体几乎同时?到地?。
“阿般,快过来。”陆适之急促地?招呼她,“来看看阿池。”
——
草席包裹着的少女满身是血,脸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右手?腕处空荡荡的。弹得一手?好琵琶的灵活秀气的手?,被齐腕截去了。
阮朝汐跪倒在草席边,屏住呼吸查探伤处。断腕处鲜血喷涌,流血至今未停。这么重的伤,不早些救治,人不是醒来活活疼死,便是昏迷中流血而死。
裂帛声响起,她撕下一截干净衣袖,包裹在傅阿池的断腕边,紧紧勒住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