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挠的地方麻痒难当,阮朝汐往后躲,手中握着的杯盏摇晃,几滴酪浆滴在间色裙上。乳色酪浆在石榴红布料上显眼,她飞快地抬手抹去。
手里的瓷盏被接过去了。
“刚才?直接喝完,又何至于泼洒出来?”青瓷盏递到她的唇边,“剩下的一点都喝了,省得弄脏衣裳。”
浓密睫羽抬起,清凌凌的目光睨过去。
自从那日水榭里喂了一场吃食,或许是?难得见她喊饿,这几日只要见面,荀玄微总会想方设法?地哄劝着喂她多用些吃食。
石室里被饿得只剩丁点大的胃口,三五日便恢复了许多。
她俯身?过去,就着唇边递来的青瓷盏,一口口地喝着剩余酪浆。
酪浆见了底,喂食之人的心意早偏去了别处,指腹缓缓擦过润泽奶香的唇瓣。
饮酪的人同样心不在焉,丁香小舌探出,一点点地把剩余酪浆舐干净。
面前的郎君逐渐倾身?过来,眼看着要吻去一处的时候,阮朝汐抬手拦住。
“外头那么多人。”
四面放下低垂的紫竹帘,阻拦住两边岸上数百禁卫的炯炯视线。
但紫竹帘只拦住了上半截,下半截悬空,坐在廊下栏杆边,可以清晰地看到两岸众多披甲兵士来来去去的鞋履。
“无妨。”
荀玄微放下了手里的空瓷盏,往前倾身?。藏青色广袖袍拂过短案,手掌按住了对面往后仰的纤细腰肢。
绵密的吻落在唇边,把觊觎已久的那点奶渍一点点舐去了。
按住后腰的动作只持续了极短的瞬间。
对着阮朝汐微微睁大的眼,不等她震惊喊停,荀玄微已经收回了动作,前倾的身?体坐直,人依旧端正坐在短案对面。
“放心,竹帘放得低,外头看不到什么的。”
荀玄微淡定地喝了口清茶,“比起被外头将士看见,水榭里教书的几位太学博士突然走出来,被他们撞见的可能?更?大些。”
阮朝汐耳尖发热,耳边琅琅的清脆读书声忽然放大了数倍。她默不做声地起身?,把四面垂下的竹帘挨个?卷起。
明亮的光线映进水榭各处。
水榭里的稚嫩读书声还在继续。
梵奴已经学完了千字文,还不到五岁的年纪,正在一句句跟着先生念读《论语》。
阮朝汐的眉眼间带了淡淡的忧怀。“梵奴还不知他母亲出事了。所有人都瞒着他。”
“长大总会知晓的。”荀玄微起身?走去栏杆角落,空杯里又添了一勺温酪,推过来。
“这两日风平浪静,就趁这两日多多休息。放松些,无需紧张。”
“如?何能?不紧张?”阮朝汐目光直视岸边。“悬而未决,变数丛生。”
自从东宫被羁押,齐嫔赐死?,朝廷内外俱有猜测,护卫梵奴的禁军人手比之前多了数倍,出入寸步不离身?侧。
梵奴这几日在水榭读书,萧昉和元治两个?不约而同调拨禁卫,数百人守住一个?,生怕人在自己管辖下出了事。
齐嫔赐死?,明光殿关闭,梵奴没了母亲,废东宫之事却没了下文。天子意图废长而立幼,太子已经成年,梵奴却未到五岁,朝臣反对劝谏之声不绝。
荀玄微倚栏举杯,以茶代酒,往对面的瓷盏轻轻一碰。
“确实是?悬而未决。前几日气怒攻心之下,天子起了废立的心思?。这两日天气晴好?,病情好?转了几分。太子被羁押后据说痛哭流涕,咬破手指,以鲜血书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请罪表,天子读完落了泪。”
阮朝汐冷冷道,“一个?上表请罪,一个?读完落泪。被赐死?的齐嫔何辜?梵奴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他又何辜?”
“身?边俱是?巨浪漩涡,有几人能?够独善其身??”
荀玄微一笑起身?,“总归都是?些和你不相干的人。看你气愤难平,我替你抚琴一曲,放松心境可好??”
片刻后,室内墙上挂的一张古琴被他抱了出来。
放置在短案上,拨弦调音,嗡——
一声清越长鸣,琴音悠悠,越过波光水面,回荡在九曲木廊的水榭间。
一曲《长相思?》,琴音畅怀,心魄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