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抱琴去寻你时?,一路心中如火烧灼。”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揉捏了几?下柔软的脸颊,托起下颌,她顺着他的动作仰起头?,缠绵的吻落在唇边。
“如今呢?”
“如今……天降甘霖。焦土尽去。”
阮朝汐垂着眼,指尖勾住他的衣襟,“于我也是同样。我拦了徐二兄,带着湛奴回返,等你过来的那几?个时?辰,滋味同样难熬得很。”
“此事做罢了。”荀玄微当面做出应诺,“湛奴放回老太?妃身边养着罢。以后多留意些就是。”
阮朝汐却摇摇头?。她心里已有决算。
“湛奴留在京城确实容易出事。我留下他,却也不想看到多年之?后被有心人利用。三兄,我已经托人和老太?妃说?过了。我们把湛奴带回豫州吧。”
荀玄微意外地注视过来。“怎么说??”
“换个姓名,当做是寻常孩子,带回云间坞里养大。他若生有才华,叫他学?文习武,仔细地教养于他,长成后举荐他出仕。若是资质普通,也能在豫州平平安安长大,过一生寻常平淡的日子。总之?,之?后的前路如何、成就与否,看他自?己?。”
荀玄微思忖着,“带回豫州,当做寻常孩子养大……倒也可行。”
阮朝汐倚在床头?,拉过他的右手,挨个把玩修长的手指。她昨日睡得不够,人困倦得厉害,懒洋洋地不想起身。
然而,荀玄微的下句话?,却让她一怔抬头?。
“阿般,等我几?个月。等到今年年底之?前,我应该就能寻到机会,回返一趟豫州。那时?我们一起把湛奴带回去,妥善地安置了。”
“当真?”阮朝汐目光里带了诧异,“不是说?这两年推行政令,京城忙得很?”
“现今几?个月确实离不得京城。一来,萧昉任的是武职,王司空不涉六部政务,我若离京,尚书省无人主事。因此才急修书一封,让霍清川尽快带给你阮家长兄。我与阮郎相识多年,他的人品足以信重,履任资历也足够。等他入京之?后,可调入尚书省为我的左膀右臂。”
阮朝汐浑身的倦意烟消云散,瞬间坐直起身。
“长兄要入京?他从未担任过中央要职,京城不安稳,他性情疏旷,可会被小人暗害了?”
“莫小看了阮郎。他在平卢王手下任职多年,备受磋磨,咬牙留任而不退,硬生生把平卢王熬走?,韧性和耐力都非常人所及。”
荀玄微噙着笑,指了指手边写了一半的文书,“政务卓绝,升调入京。调任令已经在准备了。”
“等你阮家长兄入京后,我身为均田令的倡议之?人,当然要身体力行,率先在荀氏宗族所在的豫州推行均田令。”
“‘退坞壁,清田亩,归村落’,我名下领的云间坞,需要在豫州做出表率,最先放出流民,清算田亩,重建村落。放出去的流民和田亩归于历阳城管辖。”
“因此……”阮朝汐清澈的眸子抬起,不甚明显地弯了弯,“这就是我们一起回返豫州的契机了?今年的事?”
“不错。”荀玄微低头?和她对视片刻,也微微地笑了。
“箭在弦上,是今年必做的事。我们今年必然会回返豫州云间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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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腊月,朔风起时?,官衙封印准备过年,荀氏车队出了京。
车队如蜿蜒长龙,不见头?尾,从司州往东,沿着官道?奔赴豫州地界。
沿路经过的各州郡官府官员、以及当地名望士族一路出迎。迎来送往,宴请不休,车队走?走?停停,沿路督办推广均田令事宜。
过了豫北往南,山陵起伏,沿路开?始下雪。
进?入豫州地界,沿路时?不时?地遭遇荀氏分支,姻亲宗族,大小乡郡多有停留,车队行进?得更慢了。
李奕臣挂职在徐幼棠的诏狱直署麾下,一路和同僚的探子们明访暗哨,把沿路经过的均田令推广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记录在案,详实呈报上去。
进?入豫南地界,沿着崎岖山路往西面云间坞方向进?山时?,已经需要穿上层层的厚冬袄了。
阮朝汐换上了白蝉赶制的丁香色窄袖对襟夹袄,对襟处镶了两道?毛茸茸的银绒边,手指捏一捏便?知是兔毛。
单手拢住长复裙的裙摆,她掀开?车帘就要下车远眺山景。荀玄微从身后拉住她,递过紫貂皮氅衣,又给她戴上毛茸茸的护耳。
“京城待了大半年,忘了山里的冷了?出去吹一场山风,保你回来喷嚏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