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便看到木头人忽然汹涌流淌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沈戾从没见过姜时予哭的那么厉害那么惨,似乎要把这半年所经受的所有委屈痛苦难受都哭出来。
沈戾从病床上坐起来,想要触碰面前哭成泪人的姜时予,手在半空却不敢上前。
是的,他记起来了,一切都记起来了。
那些被遗忘的,属于两个人的记忆,他全都记起来了。
同样的,这半年发生的事也没有忘记,所以车祸后,他对姜时予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
那个被他捧在手心,护在怀里,曾经发誓一辈子都对他好的小乖,在这半年里,因为自己,受了无数委屈,流了无数次眼泪。
沈戾感觉自己的胸口像被人掏空,空荡荡的血肉模糊。
姜时予哭的不能自己,身体都在发抖,他没有出声,就那样无声的哭泣,眼泪都不用酝酿便像小溪般直往下淌。
尖细的小下巴不停往下坠泪珠,在衣服上聚成一滩水渍慢慢晕开,哭着哭着他忽然呼吸急促起来,喘气声变大,煞白的脸涨红。
沈戾一惊,掀开被子下床,将人搂在怀里,手贴着后背嘴里温柔的安抚,“小乖,慢慢的呼吸,慢慢的呼吸,别着急。”
姜时予瘦弱一团,依靠在沈戾怀里,急促的呼吸像哮喘发作般,一口气接不上下一口气,看着十分骇人。
沈戾双臂搂着人稳稳的,面色沉着丝毫不乱,“小乖,听我说话,呼气,吸气,好,很棒,再来,呼气,吸气,小乖做的很好,慢慢的慢慢的。”
怀里的人在沈戾竭力安抚下,渐渐的呼吸开始缓和下来,后背那只手一刻不停顺着脊骨上下滑动,细看的话会发现沈戾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汗。
等姜时予缓过最急的那阵,沈戾按下床头呼叫铃,护士很快进来了,看到这幅场面不由愣住了。
“麻烦帮我叫一下医生,谢谢。”
好在护士反应也快,很快就叫来了医生,两个小时前刚给躺在床上的那位看了病,转眼躺着的人醒了,另外一位却倒下了。
“怎么回事?”
“医生,麻烦看一下,他有急性哮喘,心脏刚做完手术,刚才情绪激动有些喘不上气呼吸困难,然后过敏药物是……”
对于姜时予的一切大小事物,沈戾记得清清楚楚,未等医生开口便将他的病症,过敏史及相关一切都说了出来。
医生不由感叹,这小伙子,听起来比医生还专业。
医生带着听诊器检查一番后,开了张药单让护士下去拿药。
“隔壁床刚好空出来,先让这小男孩住下吧,你们家里人呢,现在这个样子你俩谁照顾谁呢这是。”
沈戾含糊说了句家里人马上就来,外面有人呼叫,医生没多说什么,叮嘱沈戾好好休息,视线下移看着靠在怀里那位又叮嘱道稳住情绪不要过激。
病房门很快被带上,依在沈戾怀中的人慢慢缓过神来,自己撑着床沿就要起来,沈戾眉头一皱,将人拉拉回去。
然后摸到一手潮湿。
沈戾低头看去,刚才情况混乱没来得及仔细看,居然没发现姜时予身上衣服全是湿的,而且脸上也脏兮兮的耳后和脖子残留着血迹。
不知道这身衣服穿了多久,从两人贴在一起的皮肤感受到怀中这具身体早已冰冷,沈戾顾不得自己刚醒头还晕着,赶忙将人放在床上,扒了衣服用被子盖着。
然后伸手探了探额头,好在没有发烧,但不保证半夜不会出事,以前换季姜时予但凡穿少了吹了风,半夜必定会发烧难受。
“我去打盆热水给你擦擦身体,你乖乖躺着。”
沈戾说完便要离开,却被人拉住手。
转身,躺在被窝里的人忽的坐起来,洁白的被褥从肩膀处滑落,白皙到反光的上半身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以及那两点嫩红。
沈戾……
“沈戾。”姜时予慢吞吞叫他名字,声音已经哑到不行,破铜锣似的。
沈戾按住他的肩膀让人躺在,扯过被子一把抱住。
“想说什么等好了之后再说,你必须要擦擦身子换身衣服,否则晚上会难受。”
姜时予还是拉着他的手不松开,僵持不下,沈戾没办法只好妥协,掀开被子躺进去,1。5的床挤下两个大男人有些难受,沈戾抱着姜时予给他暖身体,手不停在他胳膊和肚子上揉。
过了不知道多久,姜时予哭的迟钝的脑袋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又要挣扎着下床。
“小乖,别动,去哪儿。”
“我去隔壁床,医生说让你好好躺着休息。”
沈戾失笑,“你好好躺着别动我就是在休息,你要再折腾,那我只会更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