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姜时予看似内敛敏感,不善言谈,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心思单纯性格坚强,对生活也很积极热情,之前碰到那么多事,大家都觉得以他那副病歪歪的模样,肯定扛不过来,可姜时予从未放弃,一直坚持。
怎么会突然……
姜时予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指尖泛白,这是他最近心里紧张无意识的动作。
姜时予亲生父母早已离世,从小因为身体原因朋友也极少,在遇到沈戾之前,他所有的情绪感情都是自我消化,之后两人在一起,沈戾总能看穿他的想法为他疏导,而现在,他结症的源头便是沈戾,这次,沈戾也无法为他解开心结。
剩下唯一一个能听姜时予说话的,便是李木子了。
姜时予将脑袋轻轻靠在李木子肩膀上,声音淡淡的,“木子,沈戾恢复记忆了,但是我却更害怕了,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爸爸妈妈和沈戾从我身边离开,他们不要我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受失忆的沈戾重新开始,结果又一次看到他满身是血躺在我面前,命运一次次和我开玩笑,我真的累了,木子,我害怕,沈戾不能从我视线中离开,这个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扯着神经越拉越紧,我知道这不对劲,但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眼泪安静的从眼角滑落,姜时予身体虚弱精神也不稳定,说话都有些没有头绪,但李木子却听懂了。
他抱着姜时予,两人同等的身高靠在一起,像两只汲取温暖的小猫。
开学第一次见到姜时予,是班会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清清冷冷,背着学院丑兮兮的布包,即便在那样隐蔽的地方依旧惹眼,李木子是个颜控加社牛,一屁股就坐在了姜时予旁边,问他,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李木子永远记得,姜时予当时眼里的惊讶和一闪而过的欣喜像一只无错的小猫,然后慢慢点点头,似乎觉得不回答有些不礼貌,又小声说可以。
那之后,姜时予依旧独来独往,在教室总是一个人,偶尔在学校里碰到会看到他身边陪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他在那个男生面前笑的很灿烂,五官漂亮明媚。
因为李木子总厚着脸皮蹭姜时予旁边座位,两人渐渐熟悉,成为朋友,同时也了解到姜时予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冷清不好接近,其实软萌好捏的很,性格又好脾气又软,还有一个超爱他对他极好的男朋友。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美好,直到李木子得知姜时予双亲因为意外离世,从小也没有交心的朋友,身体还不好,顿觉伤心和难受。
难怪姜时予和自己相处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近乎无底线的纵容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走到今天这般,都源于姜时予没有安全感,双亲离世,暂居别人家中,还有几次三番波折的感情。
李木子踌躇许久,几番酝酿道,“时予,你有想过吗?也许你太过依赖沈戾,所以才会那么害怕失去他。你的爸爸妈妈离开后,你所有的感情来源和安全感都来自于沈戾,他占据了你整个生活绝大部分喜怒哀乐,感情应该是附属品让你变的更好,不是依赖品让你变的害怕。”
李木子早就发觉,姜时予太过于依赖沈戾了,沈戾确实对他无可挑剔的好,不管是谁都会沦陷,但偏偏这个人是姜时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姜时予,沈戾这样严丝密缝的爱会让姜时予沉溺和上瘾,加上两次意外失事,让姜时予在爱意中逐渐感受到害怕。
夜晚,安静的病房内,姜时予睁开眼睛,黑眸明亮没有一丝睡意,他轻轻转动身体朝着窗户那边,月光从半透明的白色窗纱中透进来,照在隔壁床沉睡的人脸上。
沈戾闭着眼,平躺在床上,高挺的鼻梁像山峰似的让五官格外立体,白日里,那双总是望向自己又下意识躲避的双眼此刻被遮掩,望不见里面的情绪。
姜时予侧着身子,将双手枕在脸下,安静又痴迷的盯着对面。
黑夜中,他无声的张张嘴。
沈戾。
简单的名字像烙印,滚烫又热烈的按在自己胸口,每叫一次感受心脏跳动,似乎要把这个名字融入骨血中。
一周后,姜时予出院,回别墅路上,姜时予让司机在下高架,往另一个方向走。
沈戾转过头看他。
车内开着暖气,姜时予穿的厚,白皙的面皮蒸出一片粉色。
“好久没去看爸爸妈妈了,我想去看看他们。”
沈戾没说话,想起心理咨询医生和他说的,轻微抑郁症,情况不严重,尽量多出去走走,放松心情。
“好,我和你去,我也很久没去见叔叔阿姨了。”
江华陵园。
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周围没有新建楼盘,十分安静自然。
沈戾让司机停在门口,和姜时予走进去,两侧修剪得当的树丛并没有因为寒冬而凋零,依旧笔直矗立,两人从山下沿着楼梯往高处走,到单独修建一座墓碑旁停下。
这里便是姜时予父母安睡的地方。
沈戾从袋子里拿出祭拜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墓碑前,点燃香烛,递给一旁的姜时予。
姜时予接过,细细的说了句谢谢,然后磕头。
沈戾一起行过礼之后,说自己去下面等,姜时予很久没来这边了,应该有很多话想和父母说。
姜时予看着沈戾离开的背影,转过头,看向墓碑上,姜氏夫妇亲密依靠在一起的身影,眼眶微红。
“爸爸,妈妈。”
哽咽的声音从喉间溢出。
沈戾站在山下,抬头望上方看去,遥遥一个纤瘦的身影,蹲在地上头靠着墓碑,显得孤单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