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黎行扯着破锣嗓子,勉强扯动嘴角:“我没事,只是要给?楓两位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道士忙摆摆手,出去后才奇怪:“这么多年还是不喜欢人类?”
季夏抿紧嘴巴不说话。
老道士只当他又开始别扭,宽慰:“他有伤,你身体也不好,这种情况怎好赶他走?刚才我也说了,隧道都被雪堵住了,就算加钱叫救护车来,人家也来不了。忍忍吧,我看这孩子不像个坏的。”
年纪轻轻白了头定发生过什么大事,没准儿就是不想活了才从山上跳下来的。
他们既救了他,何不再救救。
这天开始,黎行就在道观住下了,身体还不大能动弹,饭食都是季夏做好送到床前。
“谢谢。”
黎行突然变得客气。
这让季夏非常不适应以及愤懑。凭什么他说忘就忘,像个陌生人一样随随便便再出现。
季夏不满的情绪一天比一天高涨,态度也明显越来越差。跑回墓室睡觉,发现以前画到一半的千里传音符,继续把它画完偷偷传给安怀。
“季夏!”安怀收到传音符微一愣怔,片刻后声音低落下去,“正好,有件事我想还是要告诉你。黎行他……掉下山崖,生死不明。”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人现在就在我这儿。”传音符时效不长,季夏捡要紧地说:“他已经醒了,只不过谁都不记得了。现在大雪封山,一般人进不来,你们天师总有别的办法吧。”
安怀只听了一半,确认人暂时安全,悬了两个月的心总算落下,迟疑着再问:“看见他那头白发了吧。”
“嗯。”
“那是你昏迷不醒的大半年里长的。”安怀哀声轻叹:“他一直都很自责没能早点说出黎晏清的事。”
季夏走后两个月,凝霜入职了那家便利店。
每次去接她,安怀总能看见黎行局促地坐在休息区一角,带着保温盒像在等着谁。
“数天前,我们消灭了所有傀儡逼出黎晏清,正要带走,他突然发疯将黎行撞下山崖,如果不是你偶然捡到,他大概真的没救了。”安怀语气极轻,近乎乞求:“季夏,我不是要你跟他复合,你们在一起或分开由你们自己决定。但是现在我厚着脸皮求求你,求你可怜可怜他。”
再这样下去,黎行莫说做不成天师,能不能坚强活着都难说。
话落许久,传音符里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直至过了时效。
*
季夏再去送饭,态度好了不少,送到黎行手里也不急着走,目光时不时落到他那半截白发上。
当初醒来后,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根本没有见过黎行,更不知道这头白发居然是因为他。
季夏心里很不是滋味。
瞧他每次用勺子吃饭都很艰难,下定决心后上手握住,“我帮你吧。”
他把粥碗抱过去,舀一勺吹了吹热气递到人嘴边。
黎行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低头抿走勺子里的白粥。
一个人喂,一人喝,安静的房间里谁都没有开口。
一碗粥很快见底。
喂完,季夏沉默着离开。
从这以后,黎行主动开始试着两人独处时跟他说话,说的很简单,通常问“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鸡蛋”,“已经连喝好几天白粥了能不能换换”一类的。
季夏话不多,每一句都会回。
后来,白粥换成蜜薯,加了鸡蛋和一些清淡的小菜。
黎行嶙峋的脸颊愈渐充盈。
老道士每三天给他检查一次,意外发现情况比他料想中的还要好。
“普通人怎么会好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