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完成,他们准备立即动身回京。
这些天虞殊忙着,李仑韬他们也没偷闲。盐场里都安插好了人手,以备日后之需。
下了山,本想就地将那跟踪者杀了灭口,但那人是个没骨气的,苦苦哀求,说自己能为他们做事,能做他们埋伏在王府的棋子,想保全一条小命。
白送的人手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但光嘴上说是不能信的。毕竟保证得再好,叛变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巧的是,李仑韬安插细作很有一手本事。
他给人喂了独门秘药,告诉他每三个月传信一封,将兆王的动向仔细告知,便可以获得让毒性暂缓发作的解药。
至于他独自一人回去如何交代,李仑韬往那人身上划了几道血痕,抓他去草丛里滚了滚,告诉他,就说虞殊被毒蛇咬了没站稳,掉下悬崖了。
“之后,便回到了京城。”
“先帝派人将虞府内剩下的竹简和一些资料都带回了宫中,”虞殊说,“原本我无处可去,太傅心善,让我去他府上住下,但怕追杀的人找过来,平添祸患,我便拒绝了。”
“那,后来你去了哪里?”我望向他,问。
虞殊轻咳一声,“入宫了。”
“表面侍君,实则执掌太史印?”
“是,”虞殊道,“先帝问我愿不愿意入宫,继续父亲未完成的事业。”
一开始他没有答应,在外面又自力更生过了一段时间。
因为去了泷城几个月,他稍微松懈了点,以为那些人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他,应该已经放弃并离开了。
最初确实没再碰上害命的。
他白天在书铺帮忙,入夜就歇在书铺上边的阁楼里,难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但,冬至那日,虞殊晨起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就发现书铺被人一把火给烧了,门口还留下了追杀者惯用的标记。
又给人添麻烦了。
“普天之下能避开追杀,不麻烦别人,又过得安稳一些的地方,想来也就只有宫内,别无选择,”虞殊无奈地笑了笑,“将身上所有银钱都留给了开书铺的人后,我就入了宫。”
其实,除了这方面的考量,还有别的原因的,但他没说出口。
虞殊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涌着让我不太明白的温柔意味,莫名地耳根一热,赶忙低下了头。
“既然只是个假名头,那为何当初孤问你起居册的时候,你不反驳,还要说什么‘故人之姿故人之子’、‘供人取乐的玩物’之类的话?”我低声问他。
“故意的。”他倒是直白。
我不能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为什么要故意?”
“因为在生圣上的气。”
“嗯?”我蹙眉,当时才见了没几面,我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吗?没有吧,应该。
虞殊突然倾身凑近,在我唇边吻了一下,然后从我手中抽走了竹简。
他转身去箱子里找东西,借着烛光,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泛着红的耳朵。
“……”我眯起了眼睛。
怎么说话就说一半啊,我好好奇。
“这一卷是在先帝驾崩后写下的,”虞殊换了一卷竹简递给我,“先帝的死,有些蹊跷。”
闻言,我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过去。
关于父皇的突然离世,其实我心里也有过猜疑。但当时老太医、绣衣、相爷,包括太傅,都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再加之人死不能复生,眼前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要忙着把位置坐稳,这疑虑就渐渐被搁在了脑后。
那竹简里写的是父皇驾崩前接触过的可疑的人、物和一些用药。一条一条写得很详细,是从除夕夜开始记录的,耐心极好,将半年内的疑点理成了一卷。
“又是除夕。”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虞殊解释道,“除夕诸王与百官共赴宴,人多杂乱,容易出事。而且仔细算来,先帝的身体,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逐渐不行的。”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
回宫那几日,父皇的精神面貌看上去比连轴转了几天的我要好得多,身子骨也很强健。但驾崩前,他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躺在那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连再拍一拍我的手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