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信口胡诌趣意生
“小单子在佛堂门口见到你的那会,你是想来告诉孤这些事情的吗?”
兰泱延说不是,“听闻圣上要去佛堂,臣陡然想起前些日子折了放在菩萨面前的红梅,心中纠结,往那跑了数回,一直在犹豫是要将它取走,还是任它在那摆着。”
皇子的身份丢都丢了,他是不想再将它捡回来的。都已经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在这条他自己选择的路上一直走下去了,他还要这多余的身份做什么?
新帝都已经登基了,他就算把名姓改回原来的,也只能做个闲散王爷去自己的封地安稳度日。
这不是兰泱延想要过的生活。
案上的一枝红梅,归根结底其实是他内心忧思的缩影。
若取走,那便是要隐藏到底;放在那,便是选择了暴露自己为我解困。
他选择了后者。
但明明,从兄弟的角度上来讲,我与他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能让他自愿帮我的程度。
我藏不住疑惑,问出了口。
兰泱延笑了笑,脱去伪装的面容在弯起嘴角时顿时生动了几分,平添了些许温和。
“就算关系不亲近,流淌在骨子里的血脉依旧是相同的,”他说,“你不知道我是你的兄长,但我知道。”
“自你登基后,你遇到的考验已经不少了。寒灾面前,动摇人心的事情,做兄长的能为你解决便为你解决了。况且,当下朝廷的重心应放在百姓的安危之上,而非专注于帝王是否是真龙一事,对此妄加猜疑。”
我心中正压着处理灾情的愁绪,顺势与他商讨了几句。
旁人对兰泱延的评价果真不假,他确实是个做皇帝的好料子,三言两语便帮着我定下了后续的安排。
我发现他做他自己的时候,要比顶着“闵言”这个名字时稍微健谈一些,语气也不甚相似。
关于这点,兰泱延为我解答了疑惑。
“要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让以前伺候过自己的宫人、接触过自己的朝臣都认不出来,就必须在方方面面都把真实的自我藏起来,用伪装代替。”
他改变了语音语调,改变了说话与写字的习惯,甚至连喜欢吃的东西都一并改了。
所以小单子才会说他不记得与闵言交谈过。
因为与他交谈的人,是兰泱延。
“其实,说出改名换姓真相的原因还有一点,”他说,“护国寺内的长生牌我先前并不知情,也从没想过父皇会为我这个不走正途的儿子祈福。因为他在我面前一直都很严厉。”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曾多次羡慕过父皇面对你时表现出的慈爱。如今恍然知晓,原来这慈爱我也有一份,我想,我该维护好兄弟之间的亲情,让父皇安心才是。”
他是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而我是父皇的第三子,和皇兄差了好多岁,我们二人的成长过程中,父皇对我们的态度自然是有区别的。
这样想来,我倒有些感谢兰泱延了。
在我继位之前,我起码有比较快乐的童年和比较自由的少年生活,没有被书堆和人情世故淹没本性。
言归正传,我问他,“那你想让小单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不,”他说,“我已有了万全的主意,只要能成功,便不会让人发现闵言与兰泱延之间的联系。”
我颔首,告诉他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开口提便是了。
“以后你是谁,是兰泱延还是闵言?”
“闵言。”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
看着如释重负般脚步轻快离去的闵言,我靠在软垫上支着脑袋,思索我身边到底还有多少像他和虞殊一样深藏不露的能人。
回过神,一盏冒着氤氲热气的清茶被送到了我的面前。
小单子不知道我和闵言讲了什么,但他看到了闵言离去时,脸上有些像是被人撕扯了一样的痕迹,衣领也不太齐整。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圣上,闵大人可是惹您不愉了?”
“何出此言?”我有些疑惑。
小单子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闵大人出去时脸上有很明显的指印。”
那是他扒皮时自己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