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陈廷敬坐下,胤禟单刀直入:“陈大人此时上门,可有要事?”
陈廷敬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才笑着道:“九阿哥果然快人快语,既然九阿哥如此问了,我也就直说了,今日前来,老夫是想给九阿哥送份谢礼,谢谢九阿哥去年的帮扶。”
“你说你侄子的事儿?小事罢了,陈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对九阿哥来说是小事,对我这个在乎身后名的老头子来说,却是件大事,必须要谢。”
“陈大人想如何谢?”
陈廷敬家里不富贵,刚才进府后也没见他身边的老仆带着礼物,胤禟有些好奇了。
陈廷敬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老夫从别处知道九福晋十分喜欢有术数之才的能人,老夫恰巧认识这么一位,给九福晋牵条线吧。”
胤禟拆开信,念道:“衢州府孔思?是爷想的那个孔吗?”
“没错,孔思出身孔家南宗,是这一代孔家家主的小儿子,他不喜经书,极爱《九章》《墨经》这一类书籍,他十一二岁时跟木匠学过,痴迷亲手打造各种奇怪的物件。”
陈廷敬笑道:“孔思在家无人交流,九福晋身边有许多这样的偏才,孔思和他们在一块儿,想必也会高兴的。老夫举荐他,算是一举两得。”
“你送礼就送这个?”
“还有个礼要送给九阿哥和九福晋。”
“什么礼?”
“一句话。”
“什么话?”
“老夫用自己做例子,提醒你们一句:不思进,就该思退。”
胤禟明白过来陈廷敬的意思,他放下茶杯:“陈大人,我和福晋正在退,您上门来,又把我们往前推了一把。”
陈廷敬哈哈大笑,笑完才道:“是老夫的不是,不过该说还是要说,这时候也不差老夫这一个汉臣。九皇子大可谋定而后退。”
胤禟轻哼,话说得容易,哪里是那么容易能退的?
再说,皇阿玛忌惮的是汉臣,对他这个没多少争夺大位可能的儿子,还算信任,他认为还没到退的时候。
“等你觉得到时候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作为汉臣我并不想说这句话,但为了天下百姓我不得不说,你退一步,叫皇上对汉臣放心,朝堂稳定少起争端,这对谁都好。”
陈廷敬要走了,他起身:“若你信老夫的话,开年后可等一等,若是有机会,离开京城吧。若是走的时机恰当,退也是进。”
陈廷敬离开后,胤禟绕过屏风去后屋,叶菁菁正在发呆。
“福晋,想什么呢?”
“想陈廷敬的话。”
“你别想那么多,初一那日皇阿玛对咱们的态度还算可以,我看陈廷敬说得太严重了。”
叶菁菁觉得,陈廷敬的提醒得十分是时候。
满臣撑不起大清的天下,陈廷敬、熊赐履等老臣致仕后,他再不喜,也提拔了姚元景、李德明、张廷玉等人。
能干的汉臣留在中央办差,年羹尧那样深得康熙信任的满人青年才俊,领兵去边疆。
一内一外,安排得十分妥当。
若要维持住这种平衡,让汉臣老老实实办差,不生出异心,那就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尤其不能聚在某一个皇子身边。
胤禟,因为海军之事,得了民心,也得到沿海州府出身汉臣们的好感。加之,她又收拢了四大商行,互相紧密合作。
这时候,若是朝廷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算康熙相信胤禟无心大位,出于管控风险的目的,肯定会想办法把胤禟和汉臣切开。
生在皇家,胤禟警惕心还是有的,就算知道皇阿玛忌惮他:“我想出京,没有皇阿玛的允许也走不了。”
“陈廷敬的意思是,若是有机会,咱们再跑。”
他们主动退一步,在康熙心里,自然就进了一步。
胳膊拧不过大腿,该退还是得退,这叫识时务。
而且,叶菁菁觉得陈廷敬说的对,康熙的神经太敏感,与其等着他动手,他们不如识趣一些,对朝堂和百姓都好。
对他们夫妻自己嘛,能过几年安稳日子也很好。
过完年,还未出正月,年羹尧领兵去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