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几乎不曾变样的家中时,没有亲人向我张开迎接的怀抱。
幸好,海州百层高的建筑之间,老式楼“泛云际”依旧没变样。我家门口的人体信息审核仪还能认证我的信息。我推开门,年轻的母亲正在屋内吧台转酒杯,看瓶子,是能把父亲灌醉的量。
阳台上的水仙和仙人掌依然活得很好。仿佛二十年,只不过是我出门玩了半天。
母亲望见我,推开杯子,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小宝,你回来啦?这一次星际航行玩得开心吗?”母亲张开手臂,揉着我乱糟糟的脑袋,将我埋入她怀里。
“妈妈。”
我嗅到母亲身上的气息,从未如此感谢父亲的偏执。
“嗨,小宝。”父亲的身影出现在沙发上。他不是我离开时,鬓发花白的模样,而是三十九岁风华正茂的时候。那一年我母亲三十三岁。
母亲偷偷告诉我,你爸半瓶没喝完,就醉过去了。
“蔚蔚,我没有醉。”父亲招手,母亲就过去,弯腰亲吻他的额头。
以前我总是对这样旁若无人的亲昵发出抗议,毕竟我直到二十一岁才谈上恋爱,还很快因为“异球恋”而被女生踹了。
我从冰箱里翻找到一瓶冰汽水,单手开盖后,翘起腿坐在沙发对面。
“把腿放下去。”父亲非要纠正我的坐姿。
“爸,你看我妈。”我再一次抗议。
我妈就在他身旁,毫无坐相地翘二郎腿,她甚至想把腿架到我爸膝盖上去。
“妈妈是妈妈,你是你。”父亲说着,将我妈蠢蠢欲动的腿抬到了他这里。
从小就是如此,父亲对我规矩颇多,但对母亲……母亲就是规矩。
我朝妈妈做了个鬼脸,老实地放下了腿。
“去把胡子刮了。”父亲说。
“我才刚回来。”我趴到沙发上,探出上半身去翻零食柜里的薯片。母亲勾手,让我先给她尝尝。母亲比我馋多了,柜子里的零食都是父亲给她订购的。我把包装袋拆开,伸过去给母亲大人吃第一口,“爸,你不知道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爸爸知道。”
我愣了愣,家里只有母亲啪嗒嚼薯片的声音。地球上的二十年只够我在宇宙中放出一颗导弹,扰乱黑洞引力,以便我能够实现近光速跃迁。我对时间的流逝丧失实感,但父亲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年,又给人工智能带来了一次令人惊讶的变化——父亲留下的讯息,失去原主后,依然在随着时间成长。
“家里很快有客人要来了。你稍微收拾收拾自己。”父亲继续说。
“哦……”我站起身,去房间里洗澡换衣服。房间依旧如我离开时的样子,只是衣柜更新过了,是今年新出的温度自调节卫衣和牛仔裤。母亲还给我搭配了金属项链和斯文败类式的金丝镜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