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延停下了关窗的动作,任凭外面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进来,落在摊开的书稿上,这一次,周则延没有再擦去那些融化的雪水,耐心地等待着那些书稿上的字慢慢变蓝,出现一些原本看不见的文字。
那一页书稿不可能被雪花全部覆盖,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上面的文字已经基本上都能看清了,周则延一行行阅读起来。
那些文字,是周先彬留下的。
在周先彬生前,写完《生与死》的初稿之后,他的生命已经基本走到了尽头,但是他还是没有就此放弃,他还是决定着手关于弗酶氢的实验研究,这些文字并不是他当初写下来的,而是他一开始写字时拓印下来的。
原先的初稿,他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也没有交给周则延,而是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在他死后,农民起义爆发,他的房间全部被检抄,检抄的人就是秦落,他自然发现了那些书稿,阅读一遍之后,将它们全部销毁,不留痕迹。
所以为什么,秦落会知道弗酶氢的提取方式,只有她一个人阅读过那些书稿,这样看来,弗酶氢的解药是什么,她也应该知道。
但是,百密必有一疏,秦落没有想到的是,当年周先彬写下关于弗酶氢的实验报告时,《生与死》的书稿就被他压在下面,那些字迹全部印刻在了《生与死》的书稿上。
只不过因为时间过得太久,那些印记不会被发现,如果不是这些雪花,周则延也许永远都发现不了上面居然还有这一行行看不见的字。
周则延阅读完了一整张记录,到了这一章的末尾处戛然而止,他知道,肯定还有第二张。
外面的雪还在下,由先前的零零散散变成了鹅毛大雪,那一晚上,所有的书稿全部浸没在了融化的雪水里,周则延凭借着变成墨蓝色的笔记,读完了他的父亲留下的最后的遗作。
当然,随着弗酶氢的研究报告的再次出现,《生与死》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书稿,也就此消失了。
周则延看着那些字,想象着当年父亲埋头苦干的模样,不由得湿润了眼眶。
那些书稿,就是父亲生命的延续,是他留在on星系、拯救on星系的最后曙光。
男人的视野渐渐模糊,他仿佛看见一个苍老而又慈祥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泛白的胡茬像是沾染了霜雪。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不知道迷幻还是真实——
阿厌,父亲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得一个人走完。
周先彬留下的书稿里写着,弗酶氢是集天地万物为一体而产生的力量,需要天阴与地阳的力量才能从能量球中获得,所以,弗酶氢的解药万万不可从任何植物或动物中提取,世间万物都是集天地的力量而形成的,这样只会加快弗酶氢的作用速度。
想要获取解药,只有获得天阳与地阴的力量,与弗酶氢相中和,才能破解它的血型转化力量,显而易见的是,这种力量极难获取。
看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周则延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翻到下一页,周先彬写着,需要获取这种力量,需要通过能量球,耗费很大的能量提取出与之相反的能量。
这是一项极其危险又困难的任务,因为能量球的巨大能量会将人吞噬,并且这项工作耗费能量巨大,如果超过提炼人的极限,有可能会直接导致死亡。
周则延捏了捏眉心,现在很棘手的问题是,秦落已经和能量球的能量融为一体,想要再次获得能量球,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秦落的能量被耗费直至死去。
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
况且,on星系想要获得安宁,也只有将能量球放回原处。
周则延打开木屋的门,刚迈出一步,却看见一道红光,里面显现出一道人影。
周则延站在原地,等待着那道人影完全清晰。
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周厌,你准备去找秦落了,是么?”
“你是谁?”周则延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庞,语气很淡,警惕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但是眼前的是陌生的面孔,周则延已经想不起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了。
“果然,你没认出我。”老先生捋了捋胡子,“我是李述巍。”
黎明的曙光
“李述巍?你是李老师?”周则延的语气很平静,看着眼前头发乱蓬蓬,走路都有些蹒跚的老人,他完全不能将自己儿时的恩师与他联系在一起。
“是的,我是李述巍。”老人家咳嗽了两声,“又见到你了,阿厌。”
周则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动作,老人家咳嗽之后,习惯性地用手腕随意在唇上轻敲了两下。
他真的是李述巍老师。
周则延从三岁开始就跟随着李述巍老师学习,直至八岁才从述巍书院毕业,回到家中潜心苦读《生与死》。
其实,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也早就不记得当初跟着李述巍老师学习和上课的内容,但是记得很清晰的是他的声音和给人的感觉,尤其是刚才的动作。
李述巍老师在课堂上说过,他患有很严重的咳喘疾病,所以经常会咳嗽,而儿时的周则延就知道,李老师在咳嗽之后,会下意识地做刚才的动作,长年累月,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李老师,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周则延知道,他来找他又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一开始就问他是不是要去找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