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靳研松,我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抬头挺胸,踩着平底鞋步步紧逼,“社会是一口庞然的缸,你口中的精英是一块块海绵。他们吸干了缸里的所有水,令穷人们无水干瘪,然后标榜自己是块储水的海绵了。”
“你所说的创造价值,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吧?”
“可这不叫创造,叫掠夺。”
她平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穷人们再不能储水,也是一块海绵。你所谓的精英无论用多冠冕堂皇的逻辑建构吹嘘贡献,也否认不了个体独立的价值判断。”
“就像小澍认为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没两样,他便去救了。”
“而我,从前当真觉得做靳夫人是最能体现我人生价值的事。可在飞来云泽的那十几个小时里,我才发现,我不仅是靳夫人,我还是一位母亲。”
“可我知道我这个母亲做得太失败了!”莫茹说着失t控了,低吼着,眼泪顺着美丽的面庞哗啦啦地流下来。
“我把我儿子带到了一个充满爱的地方,身边所有人都教他去爱,教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为了变成吸饱水的海绵,我又强迫他回到原点。教他自私、冷漠,教他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所以他疯了,失望透顶!一次次离开家,一次次逃离虚伪的父母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甚至不惜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
“是……他一次一次地活下来了,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她问他又问自己,“我受不了,受不了就这么无助地、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失去小澍的恐惧中!你可以掠夺我的自尊、我的骄傲,可我不会让你夺走我心头唯一的自由了。”
“如果司澍有天真出了事……”
“靳研松,我一定跟你离婚。”
话音一落,万籁俱寂。
男人面上黑沉皲裂,瞪着她,眸底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为了你那不成器的儿子,为了这一家上不得台面的三个人,你就想放弃我给你的富贵,尊荣,和万人之上的身份地位么!”
“是!”女人丝毫不惧地作答,“因为在被你抛弃的时候、在你娶别人,而我被整个时尚圈羞辱的时候,是他们给我了温暖,给了我们孤儿寡母在外地生存的勇气!”
“从前我把那段时光当屈辱。”
莫茹从没有如此坦荡地正视自己的内心,“可此刻的我才明白,那是一种另类的恩赐。我们这些海绵或许永远吸不饱水,可正因自身有空隙,才能有无限充盈自己的机会。”
她似乎累了,说完擦掉眼泪,深深地呼了口气,“我不指望今天这番话能说动你。但我现在就要带温温进去。”
“如果你阻拦,我们回去就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