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蓉听到耳边喃喃不断的话,皱了皱眉,抬眼看他,几是被吵醒的娇态。从前在家中可是受宠的姑娘,哪知来这的大魏二十三年顾华庭病死后并未办大半丧事,也没亲人吊唁,唯有如今的新帝李贤,亲自来灵前祭拜,说了好些话,才离开。叶蓉身披麻衣,跪在李贤面前苦求放她母子二人出京。李贤终于开口应声。天子一诺,必是千金。临走时那天日色正好。安儿不哭不闹待在她怀里,叶蓉掀开车帘远眺渐离的上京,这一切终于有个了断。再次回到梧州,柳府的人早早等在城外,接她母子。而随之来的人,骑在枣红色骏马之上,衣袍猎猎,迎风而动,目光锁着那掀帘的女郎,一勒缰绳,纵马而来。顾华庭翻身下马,一把抱起叶蓉,亲了亲她的侧脸,扬声狂笑,“你还是肯来了。”环着她的腰身转了一圈又一圈,叶蓉被晃得眼晕,反手拍他,“你快放我下来。”顾华庭这才定下神,只不过还抱她在怀,黏着她,不忍分开一刻。那刚刚两岁多的安儿,像是被人遗弃的可怜娃娃,哇哇大哭。一路回到柳府,柳芳周摆了桌酒宴,只他们几个人。许是到了新地方,安儿哭闹不停,叶蓉只得抱着她先离席。柳芳周撂下筷子,看了眼身旁眼睛盯在叶蓉身上的人,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横声,“既然人都死了,还大张旗鼓地出城,若是被那位发现,指不定要了你的脑袋。”“他要我脑袋做什么?”顾华庭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嚼了嚼,“舅舅也太小看那位了,他的心思可不只这一点,我说死不算死,他说才算。”想到此,又一乐,忍不住夸赞自己妻子,“你侄媳妇就是聪慧,想到这个法子逃出来,连我都被瞒了过去。”想到那时候她背着自己和慎子墨通信,给他喝假死药,他都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想不到这女人竟然是故意的,来戏弄自己。他没再吃多久,就离了桌去找叶蓉。现在他是半分半刻都不想与她分开。叶蓉哄完安儿睡觉,就见外面醉意微醺的男人进来,一身得酒气,她闻得皱了皱眉,让柳嬷嬷照看安儿,自己拉他出去。却被顾华庭横臂抱到了耳房里。“你这个小狐狸,面上看着温顺,想不到花花肠子这么多!”顾华庭看她戏谑道。他下巴上长出青色的胡渣,有意在叶蓉颈边磨了磨,把那层白嫩的皮都磨得出了红。他半身的重量落下,叶蓉使劲撑着身后的桌案才稳住身形,怒瞪他一眼,“顾华庭,你别得寸进尺!”这一眼看得顾华庭心猿意马,不论何时,她都是美的。他像是一只巨型的大熊抱在她身上,用平素都未有过的撒娇意味道“我哪敢得寸进尺,只要你一句话,我这整条命都是你的。”叶蓉被他气笑,嘀咕,“我要你的命做什么。”顾华庭也看她,漆黑的眼云浪翻滚。后来,美人赤身在怀,他鼻尖像大狗一样轻嗅,又想,她怎么这么香?离开梧州时,几近夏日,艳阳高照。柳芳周倒底是没拦住一心要走的人。顾华庭长身玉立,突然双膝一弯,朝他郑重叩首,“侄儿感激舅舅多年照看,万望日后,舅舅多加保重。”柳芳周双眼含泪,忽然惊觉,现在的顾六郎真要比从前好上许多。马车离开梧州不知要去何地,但总归这条路是越走越顺了。上京城巍峨的城楼上,一玄衣男子也在纵目远眺,对着身旁服侍的人问,“你说子逸现在去了哪?”这是道送命题,小太监怎么答都不是。好在新帝没多为难他,又自言道“他原本就是一条雄鹰,只是被折了羽翼,既然不愿被囚禁在这,朕也不会多加为难他。朕反倒有些艳羡,有佳人相伴,又能畅游天地,何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