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原本理应烂熟的计划,在此时的他看来却又是如此的陌生。一个个变数从脑海中闪过。亚当不应该出现,英国那边异能集团的阿加莎女爵本就不会参与其中,更何况下属的警察机关。兰波和魏尔伦不应该出现,他们和港口黑手党原已经被法国来的调查团绊住。加诸于神明之上的仅为封印,神明理应存活。如果只是一两件事也就罢了……“从一开始,神明就居于他的神座上。”这个信仰着神、又亵渎着神的俄罗斯青年喃喃着说道。他的棋局,从一开始就被那位神明完全看破了。盛大偶戏的丝线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手指灵活地控制着整座舞台,却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身上也绑缚着丝线,正在出演着另一场观众寥寥的演出。剧中人专注于手中剧本,而对己身的戏剧视而不见。“失败了……失败了?”脸色苍白的俄罗斯青年轻咬着自己的指甲,连咬出血来都不自知。挂在耳朵上的耳麦在这一刻接通,里面传出了属于果戈里的声音。“陀思?”早在意识到不对的第一时间,费奥多尔就开始尝试连接正在不停穿越空间的果戈里,如今终于被那边主动接通了。费奥多尔轻声说道:“根据那位羂索先生的记忆进行的布置,可以启动了。”对面的果戈里沉默了一下,“……这是老大的命令?”“不,这是我个人的判断。”费奥多尔低低地笑着,连声音都带上了笑意,“不想让这个盈满了罪恶枷锁的世界解放吗,尼古莱?”如果事情完全败露,且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们的老大只会立刻投降,哪怕被关入默尔索监狱都不会动那些预先埋伏在咒灵最浓厚扭曲之地的“炸弹”,而是将这些作为资本,时刻预备着东山再起。但是,费奥多尔本身赞同这个计划就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更别提一心向往自由的果戈里。对面的果戈里大笑着挂断了通讯。“从一开始,【天人五衰】的目的就各不相同。”费奥多尔站直了腰背,遥望着城市内的万家灯火,轻声自语着,“福地樱痴希望着绝对的和平,尼古莱·果戈里寻找着绝对的自由,布拉姆仅仅想要安静的沉眠,而于我而言……”“跨越神明的阻碍,掌握审判的权柄,为这罪恶的世界降下源自苦果的‘罚’。”“愿涤净罪恶的世界能迎来纯白的新生。”世界各地的咒术相关组织都观测到了异常的现象。原本已经趋于规律性平稳增长的咒灵们突然如发了疯般进化,大量的咒灵以诅咒最为浓郁的地区为中心点爆发,世界各地被咒灵甚至咒灵潮袭击的报告急剧攀升,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了。刚捶完诅咒之王的五条悟还没等继续去到骸塞支援就被咒术课紧急召回,在批准他使用最大功率无下限术式的前提下分配给他最严重的中心点。夏油杰的咒灵们在这一刻几乎比一个五条悟还好用,由速度最快的咒灵携带着奔往各地,务必将损失降到最低。所有空闲的咒术师,不管有没有编制在身都紧急出动,连原本事不关己的诅咒师们都因为咒灵不取对象的无差别攻击而不得不拿起武器对准了咒灵。更别提隐藏在民间的异能者们,但凡能看见咒灵的都站上了最前线。戴着眼镜的青年执起手中的手账,夹着内页的手指蓄势待发。金发的少年抡起种地的锄头,面带安慰家人的阳光笑容守护农田。找到家人的黑发男人从咒灵口中抽出咒具,旁边是做出起手式的儿子。粉发的孩子手中握着医院的输液架,阻拦在爷爷的病房之前。一片乱象。菲茨杰拉德敲敲打打着手上的电脑,在按下回车之后终于呼出了一口气。“钟离先生,邮件已经发到了各国的接口,在这次事件中所有能搜集到的证据都包含在内。”这个金发蓝眼的美国男人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您所说,最后这一刻果然乱了起来,组合的人已经将监测地址全部汇聚到白鲸的主机,您准备怎么做?”他了解钟离,知晓神明对【契约】的重视,因此才陪着对方走了这种波及世界的险棋。白鲸的舱门在钟离的示意下打开了。少年外表的小小神明顺着逆流的狂风走到了舱门边,不顾被吹得猎猎作响的衣摆,金色的双眼凝视着下方的景色。层层的云海堆叠在白鲸之下,祂的视线却仿佛不受阻碍,那专注的样子如同透过了云层看到了下方渐起的混乱。“此地群魔并起,我虽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