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到眼角淤青,赵则动作忽而放轻,略粗糙的指腹抹过眼尾,如同羽毛轻擦,冰凉的药膏一寸一寸染上晕开。
凌莘的睫毛蹭过他的手,肿胀的眼皮半掀开,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瞳孔倒映着燃烧的烛火,明亮如星。
他仰着脸,目光如溪水滑过赵则的脸,最后定格在他的眼。
赵则垂着眼皮,淡淡问:“看什么?”
他实诚道:“你。”不等赵则追问,他又道:“你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年纪再大点,岂不是更不得了?我心里是这样想的。”
赵则陡然笑起来,笑声低沉而有力。
“你若是想得到这个答案,便留在寡人身边,永远。”
凌莘故作苦恼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赵则坦荡荡道:“你可自请离去,寡人不强求。”
凌莘也笑了,“我信了。”
赵则道:“你尽管信。”
凌莘不依不饶道:“我只怕你太喜欢我,到时候不让我走。”
赵则放下小药罐,拿过一侧内侍递来的湿帕,擦起手。
凌莘半信半疑地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左看右看,“可以了?”
赵则:“嗯。”
他照着镜子,随口道:“你肯定经常受伤。”
赵则道:“何出此言?”
伤处半点没影响他英俊的容颜,凌莘心满意足把镜子收回怀里,“你上药那么熟练,一定是经常上药?而谁能有这种殊荣,让我们尊贵的大赵君王上药?除了我,当然就是你自己。”
赵则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行军打仗,受伤乃常事。”
执起他的手,凌莘一本正经道:“别这么说,我心疼你。”
赵则定定地注视着他。
凌莘捧起他的双手放在心窝处,“你是我们仰望的天,我们爱戴的神,我们至高无上的王,你的身体牵动着数以万千的人们的心,一旦你受伤,不知道会引得多少人牵挂,夙夜难寐。所以,”凌莘深情款款直视他的眼眸,格外认真而专注,“你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对了,话又说回来,你的国库能不能打开让我瞻仰一下?”
赵则面无表情抽回手,“出去。”
凌莘一头撞进他的怀里,两只手揪着他的衣袖,左右摇晃,撒娇道:“人家不走,人家不想走。”
赵则道:“滚。”
凌莘火速滚了,半刻不敢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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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悬挂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层层迭迭,宛若绽放的花朵,风一吹,便悠悠散开。
凌莘倚着窗,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剥着果子,闲适安逸地张望着外面的风景。
内侍侍奉他已有些时日,知晓他不喜摆架子,最是平易近人,便壮起胆子提议,“公子不若去外头逛一逛?”
他咬一口果子,“不去,天气这么好,会晒黑。”
内侍附和道:“公子所言极是。”
他慢吞吞啃完整个果子,草草用手擦一擦嘴,指着远处一座高台问道:“那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