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遇刺,但是一切还是照旧,尤其是皇帝换了一身衣袍,骑在马上依旧怡然自得。
几方人一打听,便听说皇帝身上有神器,早上他们听到的响声便是那神器发出来的,那神器一发出声响,刺客就死了。
起先还有些人半信半疑,午时休整过后,又有人说,他们看到了尉迟乙偷偷摸摸将那几个被神器所杀的刺客拖出去埋了,被神器所杀之人,额头上有一个血窟窿,就算是再厉害的利箭也不可能在额头戳出这么大一个血窟窿来。
一传十,十传百。
传到最后变成皇帝在差点被刺客刺中时,天神显灵,用神器护住了皇帝的性命,并反杀刺客。
总之,当今圣人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冥冥之中有天神相助。
官员们恍然大悟,怪不得从刘三恩到卢家,再不可一世之人遇到了天子都一命呜呼,不单单京官,连这次跟过来的地方官员都感受到了天子的天命所在。
河东节度使裴骁也在这一次随行之中,他本来觉得他妹妹裴宝珍是稳稳当当的皇后人选,只是没有想到裴宝珍进京快一年,仍旧是女冠的装扮,皇帝也只是封了她正五品尚宫,以及一个内务总监使的使职——
苏彧才做了一年多皇帝,却是把大启皇帝爱封使职官这一套玩得得心应手,就连宫中女官都能有使职。
他心中多少有些担心,尤其是这一次狩猎,年轻貌美出身又好的女郎比比皆是,他妹妹裴宝珍并无优势。
裴宝珍私下来见他,却是说:“兄长糊涂,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是不能用你我凡夫俗子的眼光去看,陛下留我做女官,便有重用裴家之意,而我这一次来是提醒兄长不要与河北的人走得太近。”
裴骁一脸惊愕:“我何时与河北的人走得近了?”
他既然决心投靠皇帝,在对待河北三镇的态度上还是心里有数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皇帝身边待的时间长了,裴宝珍如今的气度全然不一般,竟有几分朝堂高官的气势。
她冷然地说:“今日刺客是混在裴家随从的队伍里进来的,我做了主,让禁军将这一次裴家随行的人员都给抓去审问的。陛下信任兄长,也是给裴家面子,没有将兄长一并审问,只是兄长还需好好想一想,刺客是如何混进裴家的随从里。”
裴骁在裴宝珍走后,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得亏苏彧没有为难他,若苏彧真拿这一次行刺做文章,将他先关起来也未尝不可。
他沉下目光,他与河北三镇素无往来,是有人想要趁机除掉他这个家主上位呢。
有了裴宝珍的警告,裴骁分外安分。
晚上皇帝在营帐外摆宴席时,裴骁只站起来敬了一次酒,便安分地坐下来。
倒是其他官员与家眷见皇帝依旧神采奕奕,全然不受行刺影响,愈发相信了那些传言。
年轻女郎们看苏彧的目光愈发炙热。
“陛下出发时所说的话可还作数?”一个女郎从位置上起来,走到苏彧面前。
苏彧稍稍愣了一下,十五六岁的少女却是每走一步都是曼妙多姿的步步生莲,她站立时又是娉婷无双,眉目含情。
少女盈盈行了一礼,将少女的俏皮与世家的仪姿拿捏得恰到好处,“李家七娘见过陛下,陛下曾说打下猎物最多之人可得陛下宝弓,这话可还曾作数?”
苏彧对上这样的美人似乎也格外温柔了起来,她轻轻一笑,笑得李七娘当即红了脸,“朕说话自然是作数的。”
“臣女不才,所打的猎物是今日最多的。”李七娘羞涩地低着头,又不舍地抬起眼,悄悄打量向高高在上的帝王,陛下长得真好看!
苏彧还没有开口,就感受到了身旁两道显著的视线,她先是朝右边看了一眼,崔玄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看她的目光冷然之中似乎有一丝委屈?
她默了默,又缓缓转头,就看到坐在稍远处的谢以观,他脸上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就是眼中含着几分提醒,仿佛她会被李七娘迷得忘乎自己一样。
苏彧收回眼神,笑着问钦点猎物的内侍:“李娘子打了多少猎物?”
内侍回答:“四十三只兔子。”
苏彧:“……”这是要把兔子灭门呢。
李七娘脸红了红,她虽然做了那么点弊,叫李家人帮自己一起打,还专门挑最弱的兔子下手,但皇帝只说所打猎物最多,可没说品类最多,所以她逮着兔子下手也没有毛病。
苏彧望向她,在夜色与篝火的映衬下,皇帝的眼中像是缀着天上星河,李七娘的脸红得更加厉害,有些不敢看皇帝。
却听到皇帝问:“是最多吗?”
内侍毫无波澜地回答:“并不是。”
李七娘猛地抬起头,皇帝依旧俊美无双,内侍的声音却是格外刺耳:“打猎物最多者为尉迟将军,野猪一头、公鹿母鹿各一头、鹞一只,麻雀鹧鸪共四十只。”
前面还正常,就是麻雀、鹧鸪这一类小鸟,尉迟乙这么一个大将军是怎么好意思交上来的?
苏彧:“……”最放得下脸面的,那还得是尉迟乙。
众人也齐刷刷看向尉迟乙。
尉迟乙气定神闲地举起酒樽,“陛下那张宝弓可是要赐给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