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元燃发了七日的高烧,元灵以为他活不下来了,可他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
虚弱至极的元燃说,他既然答应了阿姊,就绝不会独留她一人背负复仇的重担。
元灵本以为他们最苦的时候已经撑过去,然而后来她才发现,元燃真正苦难才刚刚开始。
她不愿意去回想过往元燃受到的是怎样非人的待遇,很多次,她都想要就这样放弃复仇,只要杀了奴氏家主就好,大不了她和她的弟弟死在一起。
还是元燃安慰她,咬咬牙坚持下来就没事了,这些苦难他总有一日会还到奴氏家主身上,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刀便宜了奴家家主,何况这个老畜生不值得搭上他阿姊的命。
所以,当这样的机会摆在元灵的面前时,她比元燃更动心,想要和奴氏家主说,她愿意留下来,让她的弟弟回到大启。
元燃却是在她开口之前,拉住了她的衣袖,拿起一旁的软枕砸在了奴氏家主身上。
元灵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笑得温柔:“家主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不想要离开家主,除非……除非家主不要我们了……”
说着,她的笑容又染上了哀愁。
奴家家主哈哈大笑起来,身上的杀意散去,将他们两个抱入怀中。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元灵便看到元燃自虐般地用巾帕擦着被奴家家主碰过的地方,苍白的皮肤都被擦破,他还不愿意停下来。
她心疼地抓住他的手,“现在我们还可以反悔……”
元燃冷冷嗤笑了一声:“那老畜生不会放我们走的,他方才是想杀了我们,再说,都已经忍了这么久,我不能功亏一篑……”
他忽地转头问元灵:“阿姊,你说我这么脏,还能去京城吗?”
元灵用力地抱住她的弟弟,忍着泪,轻声说:“不脏的,在阿姊心中,阿燃最是干净,待到大仇得报时,阿姊陪着你一起去京城。”
元燃闭上眼,笑着应了一声:“好。”
自从元灵、元燃在奴氏家主面前表了忠心,也没有要离去的痕迹,奴家家主愈发宠爱他们,甚至惊动了一心礼佛的奴家正夫人。
奴家正夫人还听说奴家家主与大启皇帝合作,正在将逻娑境内的大启人送往原州,她指着奴家家主骂:“你这是与虎谋皮!大启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两个狐媚子你不能再留!”
奴家家主当下沉下脸,对着下属说:“夫人病了,应当回去休养。”
奴家正夫人一下子明白,他这是要将她软禁起来,她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奴氏家主的脸上,“你早晚会后悔的!”
奴家家主冷笑着说:“你的好外甥不就是靠着大启皇帝才能获胜吗?只可惜他福薄,这个王注定由我来当。”
奴家正夫人并不知道昆郎云丹还和苏彧合作过,愣在了那里,一直到她被软禁起来,才喃喃自语着说:“你们都会后悔的。”
奴家家主信守承诺,将三万大启人送回了原州。
谢以观和尉迟乙两人亲自去接这三万人,而见到人之后,他们也终于知道奴家家主为什么如此痛快了,这三万人之中有大半病痛缠身,已经命不久矣,剩下的一半也因为十年的苦难,佝偻着腰不敢与人对视。
谢以观耐着性子,让原州的地方官府协助他,将这三万人的原籍一一进行登记,然后再将他们送回故土。
有几个不愿意回去,想要留在原州的,谢以观便直接将他们投入了大牢里。
原州刺史不解,谢以观极其冷漠地说:“不愿回到故土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实属正常,只是我安排了他们前往他处,他们却不肯,一心留在原州,那我便只能将他们视作为为虎作伥的奸细了。”
原州刺史瞪大了眼睛,极为愤怒地说:“逻娑人杀了他们的亲人,他们因逻娑人家破人亡,怎还会帮逻娑做事!”
谢以观垂眸:“在敌国十年为奴,尚能记住仇恨的是心智坚强之人,只可惜有的人不仅记不住仇恨,甚至被仇人所驯化。”
安顿好三万人之后,尉迟乙便听从苏彧的安排,从背后偷袭逻娑王,解了奴氏家主的围。
逻娑王为了防止尉迟乙与奴家家主前后夹击他,不得不再次退到逻娑南部。
苏承影听到消息时,颇为惋惜地问尉迟乙:“为什么他弟弟那么轻易就死了,而他的命这么硬?”
尉迟乙:“……”这么玄学的问题他哪知道?
苏承影又问:“要不我再去刺杀一回?将逻娑王给杀了?”
尉迟乙说:“逻娑王不是这么容易刺杀的,我不信你这两次没有真的动杀心,只是没杀成功而已。”
苏承影点头,坦率地承认自己确实想要“失手”杀掉逻娑王,奈何对方着实命硬,他没有成功。
尉迟乙又说:“你或许真的能成功,但也极可能将命搭进去。”
苏承影舔了一下唇,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苏彧了,那不行,他还没有把尉迟佑给踢掉,成为苏彧唯一的贴身侍卫呢。
他从怀中掏出个小人,上面贴着个生辰八字,当着尉迟乙的面就开始钉小人。
尉迟乙:“?你一个习武之人怎么弄这种巫蛊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