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幸福的时光过于短暂,没等康主任享受够,纸就包不住火了。
这回事情闹得大,一车间的所有机器无法继续投入生产,康厂长再想装死都不行,不得不愁眉苦脸地出来处理。
康主任当然不认,哪怕敖主任把整个厂办有头有脸的领导都叫来了,他依旧打死不认。
甚至于他还冷笑着说:“谁不知道你敖新宇一直看不惯我,说不定就是你故意私下指使这人来污蔑我的,我让人毁坏厂里公共财产,我图什么?厂子不好难道我就能好?你这根本是血口喷人!”
至于沙姓男工指控的话语,他更是轻蔑:“至于一车间机器出问题那天保卫科被我叫走,是我叫的又怎么了?我大小是个车间主任,让保卫科来干点活都不成了?就你一车间机器金贵,我们三车间就不值钱?而且凭什么说是我调开了保卫科让这个人钻的空子,不是这人故意趁我叫走保卫科的同志干坏事?”
沙姓男工总算知道了自己有多天真,他先前竟还想着保住康主任,这人一进门连视线都没跟他对上过,压根就是要过河拆桥的!
思及此,他不由得悲愤起来,对着康主任破口大骂。
康主任脸都黑了:“敖主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手底下的工人这么骂我不好吧?”
敖主任轻哂:“只要你问心无愧就行。”
康主任得意得很,他有信心她们没证据,从头到尾跟沙姓员工联系说话什么的他都很注意,怕的就是事后把自己也搭里头。反正不管怎样,一车间已经是没戏了,这都好几天了一车间也没恢复生产,不正代表那什么“省城机械厂的高材生”拿报废的机器没辙?
眼看生产任务即将落入囊中,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升迁机会也触手可及,康主任这辈子都没现在这样志得意满过。
“康主任,你说你跟这人没有私交,更没私下见过面是吗?”清欢问。
她一直没有开口,毕竟罐头厂不是她的单位,康主任被她这么问后,依旧自信十足,昂头颔首:“是啊。我跟着人何止是没有私交,厂里这么多工人,光我手底下就有小一百,我压根就不认得他!”
说得好,连敖主任都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了。
清欢从随身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纸袋,康主任莫名其妙地看着,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即他瞳孔骤缩,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让人不禁感慨这样小的眼睛,原来也可以睁得这样大。
纸袋里装的是几张照片。照片本身没什么稀奇,可康主任刚说过他“压根就不认得”沙姓男工,偏偏照片上,恰好在边角拍到了他俩对话、给钱、接钱然后分开的全过程。
清欢跟不明所以的众人解释说:“之前我跟厂长你报备过,既然市里决定让红艳艳罐头厂来跟我们合作,像生产环境啊,工人的精神面貌啊,我肯定是要如实记录的。”
说着说着,她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从她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相机:“还得多谢赵立冬同志,她先是帮我在县里借到了相机,又教我怎么拍摄、怎么洗照片……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康厂长:……
清欢提出请求时,的确是他亲口答应的,当时他还因为清欢说可以自行参观不用他陪同松了口气呢。
但凡今天被指控的是一车间或二车间的主任,康厂长都不至于这么头疼,康主任可是他亲弟弟啊!
他习惯性地就想和稀泥,敖主任先一步堵了他的话:“厂长,这事儿可不能轻拿轻放,这是市里派下来的任务,别的罐头厂想要都捞不到,合着轮到我们了还往外推,这是什么意思?耽误了生产,这责任谁来负?”
清欢:“订单上我们跟外国人是签过交付时间的,如今有人恶意破坏,这人究竟是出自私心,还是见不得罐头厂好,见不得丹山市甚至是整个国家好?”
只差没明说康主任可能是间谍。
本来康主任被照片唬得就心惊肉跳,但他脸皮厚,死皮赖脸不认别人也不能拿他咋样,照片能当什么证据,反正坏事不是他干的,他不认,敖新宇还能把他杀了不成?
可破坏团结的罪名一出,他当场就急了:“大哥,你千万别信她!我只让这个姓沙的搞点破坏,没有要害了厂子的意思!”
办公室里除了康厂长,还有厂办的人呢,不然康厂长陪他一起赖过去也就赖过去了,只能说敖主任特意把所有人都请来,的确是有她的道理,至少康厂长想徇私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就算康主任不是执行人,沙姓男工也是他指使的,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反悔再改口也没用,听见的不是敖主任一个。
敖主任:“我已经报警了,等公安来了就知道怎么说了。”
康厂长一听,拍了下大腿:“敖主任,你、你报什么警啊!这事儿闹大了好听吗?这不是纯让人瞧笑话?有什么事不能咱们内部解决?”
敖主任问:“内部解决,怎么解决?跟以前一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不如让公安来查。”
她调来半年,真是受够了罐头厂这种拉帮结派不事生产的作风,要是借此机会能整顿一下这股歪风邪气,那真是再好不过,所以她绝不可能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