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明亮着她的黑眼睛,对着他一直笑:“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呢。”
卢梧枝收紧了握着她的手:“那,你要一直看着我。”
小娘子扬起脸:“你要打得好才行。”
卢梧枝冲她笑了下,朝着正在一旁边绕圈跑马、边等他答覆的小郎君们应了一声,随即接过了朝他抛来的红绳球杖。
从八宝球扬高的那一刻起,小娘子的眼睛就真的一直没有从卢梧枝的身上离开过。
紧张。得意。激动。开心。
一切她应当展现出的情绪都随着卢梧枝的表现而袒露无遗。
少年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养好,用力扯动时仍会隐隐作痛,但在对上阿柿那对睁大着的、充满了期待的眼睛时,他仍是没有卸去一分力。
至少在此时,她的眼睛里没有陆云门,只有他!
这个认知让卢梧枝兴奋不已!
酣畅淋漓将对手打得惨败,赛终的锣声刚响,球杖上同样系着红绳的伙伴们顿时簇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同他提起重阳时松柏书院的马球赛,问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想要邀他一队。
卢梧枝没有出声。
他向外张望着,直到看到马群外朝这里走来的阿柿时才有了笑意。
看出了卢梧枝的心思,着红的领队郎君笑着让大伙先散开,随后,他也牵着马,跟在卢梧枝身边,走到了正等着自己的自家娘子面前,低头让她帮自己擦汗。
阿柿是跟着那位领队郎君的娘子一起走过来的。
此时,她也有样学样,用帕子帮卢梧枝拭了拭汗。
那一个瞬间,卢梧枝的胸肺间灌满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两颗虎牙毫无遮掩地笑着露在外面。
那领队郎君见状,便朝着阿柿开口,连着夸了卢梧枝许多句。之后,他才又提起了重阳节的马球赛。
而对于马球赛,他说的也只是胜者能赢到什么:“……金银器皿自然不少,但说来惭愧,我家中正是以此为营生,因而对此不甚在意。我这般努力练习,是为了谢老夫人亲手所制的香丸。那是谢老夫人为胜者的家中女眷所备,送给家中的娘子、母亲、姊妹都是极佳。去年我曾侥幸得了一匣,很得我娘子喜欢,因而今年,我还想再给我娘子赢一匣子。”
他边说,边笑着看向他的娘子。
那娘子也心领神会,笑着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香囊,里面装着的,正是方才她郎君所说的香丸。
见阿柿好奇地看过来,她便抬手拿给她嗅闻。
小娘子刚刚一闻,眼睛便亮了。
心神全系在她的身上,卢梧枝当即便出了声:“你喜欢这个?”
小娘子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抵抗住诱惑。
但最终,她还是悄悄地让卢梧枝附耳靠了过来:“你如果能给我赢到这个的话,我就给你也绣一个茱萸囊。”
第122章
122
以此为话头,马球场上的几人也算是结了缘,相互又聊了几句。
听到阿柿问哪里有好吃的点心,那位娘子便向她荐了一家百年点心肆的五色蜜糖饼。说那糖饼上不仅有压印着莲花百鸟,一张饼上还合了五色,更妙的是饼中饱有酥和饴,色香味俱全,真真是范阳独一份的手艺,就连东都也买不到。
卢梧枝也知道那点心肆。
卢府有自己养的点心师傅,供府中人四季点心不断,但极偶尔地,家里人也会从外面买些时兴的尝鲜。
卢梧枝在祖母屋中吃过两回那五色蜜糖饼,虽味道不错,但也称不上绝,因此每每路过那点心肆、见它店前总是排着长队,他都心生不解。
那娘子听了,同她姓蒋名春的夫君相视一笑:“我刚从外地嫁过来时,也曾疑惑过这个,后来还是春郎告诉我,那糖饼要刚出锅、热气未散、方方烫着舌头时才最好吃。我被他带着去尝了一次,果真如此,便再也吃不得冷的了。”
听那娘子这样说,阿柿脸上原本的七分想吃都变成了九分。因此,见时间还不晚,回程时,卢梧枝就带着阿柿拐去了那点心肆所在的街。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虽然店里店外仍是人声鼎沸,但却无人能用钱买到糖饼了。
稍一打听,原来是这点心肆主人的老父过寿,那位老人极爱长安柏先生的诗,故而自前日起、连着九日,只要路过的百姓愿意进店写一篇柏先生的诗,便可不花分文地取走个热腾腾的糖饼,且那字写得越好,得的糖饼越大。
“这不,饼就在那挂着呢!”
顺着路人的遥指看去,只见那点心肆门旁边正立着个木架子,上面挂着大小不同的一排饼,最大的那个饼,四五岁的孩童要展开臂才能抱得过来,上面的蜜糖裹得满当当,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