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叔父毕竟是庶出,与嫡出的二叔父相比,身份上有所不足。
可如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机会。
就在方才,在陆扶光对她的羞辱中,她忽然意识到,二叔父家的陆西雨竟也要参加骑射赛!
陆西雨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骑射功夫一塌糊涂,若是能让他与四兄长一队较量,孰高孰低便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河西陆氏嫡出的二房子弟这般无用,与之相比,三房的儿子却是出类拔萃,到时三房上位,岂不顺理成章?
而最妙的是,这比试是扶光郡主提出来的,与她陆品月毫无关系。
实在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郡主说的有理。”
陆品月柔顺地应道。
“那便照郡主的意思做吧。”
于是,众目睽睽下,小郡主便将旨意吩咐了下去。
没多久,河西陆氏的二房与三房的两位郎君便都牵着马走了出来。
与他们同赛的虽也有别家儿郎,但没有一个能胜过三叔父家的四兄长。
陆品月边悠然自适地看着下面,边接过侍婢奉上的金桂酒,端庄地徐徐饮了起来。
但就在二房的人翻身上马的瞬间,陆品月印在酒盏花沿上的嘴唇猝然收紧了。
不是陆西雨。
能于马背上那般孔武骁悍、有搴旗取将之势的,绝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陆西雨。
她脑中当即闪过了另一个人。
陆西雨在金吾卫当差的嫡亲兄长,陆东日。
陆东日、陆西雨的样貌虽然极为相似,但陆东日自小勤于习武,故身形更加高挑魁梧,两人站在一起时,绝不会将有人将他们弄混。
即使他们不站在一起,只要留心分辨,也不至于看错——
但陆品月实在没想到远在东都的陆东日此刻会出现在河东!所以,她才会在听到陆扶光那句“二叔父家的儿子”时,理所当然地只想到了陆西雨,先入为主后再远远看向台下,她自然从未怀疑过自己看到的人会不是陆西雨。
若她看出那是陆东日,刚才定会用一句“兄弟手足,何必非要比个高下”拒了陆扶光的提议!
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后,陆品月的心顿时沉到了隆冬湖底。
三叔父家的四兄长虽也苦练骑射,小有所成,但在精通此术的陆东日面前,却根本是一龙一猪,处处不及。
不堪重用!
看着惨败后狼狈离开的四兄长,陆品月阖起双目,骂声哑在喉间。
这些年,她没少在三叔父一家身上花心思,对他们屡屡提携。
而举家依附于她的三叔父也的确没令她失望,为她办成过不少事。
所以她才在得知陆云门要自请从河东陆氏除名时,最先想到了三叔父家的儿子。
本以为此事如运诸掌,怎么会进行得这样不顺心意?
若将他比下去的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二叔父家的陆东日……
“太孙妃。”
这时,柳氏一名在家中很受宠爱的小娘子上前行礼,随后大大方方地向陆品月问起陆东日。
“那位郎君难道已有缘定之人了吗?我都快将满头的花掷给他了,却全被他躲开了。”
河东世家自古就有在秋末办骑射赛的传统。
以往会参加这骑射赛的多数都是各家还未成婚的少年郎,所以此地的名门小娘子们常会在这时候前来择婿,久而久之,不知何时便成了习俗。
婚事未定的小娘子们簪花前来,行至高处台上,倘若发现下面出现了心仪之人,便可摘下发间花枝,向他抛去。
要是小郎君主动接了小娘子的花枝,便要涉阶登到台上,亲手将那花还给小娘子。
时至今日,每家小娘子所簪的花品尽不相同。即便同族姐妹都取了芍药戴,也是你簪黄、我簪白,入目尽是姹紫嫣红,花攒绮簇,盎然得都要叫人疑心秋冬被人窃去、如今盛春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