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娥点头,乐意看他吃瘪的样子:“昨日不巧,刚好做了场梦,梦见阿提亲自为我熬药,真是贤惠!”
此话一出,身侧这人却没接话。沈娥一怔,抬眸看过去,却还见那人正抬眼望着她。
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像是压了无边际的深渊进去,没有一丝光亮。就这样对上去,便让人呼吸有些滞涩,不敢再靠近。
沈娥望着他,忽的敛了眼中的不正经,身子前倾凑近他认真道:“谢时浔,打个商量,我不知道你把我留在身边到底是干嘛的。我也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需要的。可等你利用完了,就放过我呗?从此天高任鸟飞,我断不会给你惹什么幺蛾子的!”
理所当然的,身侧这人没出声,一时间又静下来。
“阿嚏!”沈娥忙不迭侧身打了个喷嚏,静谧被打破。她又急忙起身伸了个腰。委实算不上有什么形象。
“今儿个受你的连累,可把我累的不行。”沈娥摇头,倦道,“我乏了,你自个儿待着吧。”
“夫人自便。”良久,谢时浔挑了眼尾。
火光小了。
燃着的木柴几欲燃尽,只剩下火红的碳,和灰白色的草木灰堆着。
明月高悬,风阵阵拂过。谢时浔的白衣被吹的猎猎作响,一双狭长的眼隐在暗夜中,看不清神色。远处芦苇荡,一侧堆叠的软草上,正卧着个人影儿。
安静的过分。
谢时浔忆起儿时刚见到这人时,只觉得这位“阿姊”长得极好看。一双眼泛着水,皮肤白嫩。生着病,他觉得这人怕是吹了风就要倒。
像是池塘边的细柳一样,一折就断,他只得好好护着。
偏这人生的不像是平常的贫家女子,不仅识得书画小字,还总会弄些古怪的小东西。易容,风筝,雕刻,叫花鸡……各种各样,她宛如是他与外界的交流,让他知晓,原来山外的世界,其实是那般的。
“阿提今天又长高了些……”
“阿提聪明绝顶,阿姊不过一教便会了!”
“……”
这人唤着他的乳名,伴他渡过那段悲惨的时段。
是以她后来盗走他考取功名,上路所用的盘缠。让他被那便宜二叔耍的团团转,最后流落街头,乞讨吃食,一次次在鬼门关前徘徊时。
他也只是祈祷,别让他再碰见她。
否则,他一定会亲手解决她!
可如今,这人却能抬着那双过于清澈的眼,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道:“……等你利用完了,就放过我呗?”
“谢时浔!”
正思索着,却遥遥传来一声。谢时浔心神一震,眼底看不见的猩红尽数褪去,往日的记忆亦如潮水般回涌,刹那间便不见踪影。
他朝那边看过去,就见那人还是躺着,一只手却撑起来,对着他那处摆着:“过来!”
谢时浔微愣,片刻后起身走了过去。待近了,沈娥听着动静闭着眼睛往里边挪了挪,又用手朝着身侧轻拍:“这么晚了,那边那么冷,快睡吧!”
说罢侧过身去,又补了句:“放心,今晚不踢你!”
听言,谢时浔一怔,就着风立在沈娥身前。良久只觉嗓子有些干,迟迟应下来:“……好。”
俩人一齐躺上去的时候,这软草搭的地方可就小了。只得背靠背紧紧挨在一处,轻轻动弹便摩擦着。
与昨日新婚之夜的感触又不同,二人虽是在一张床上躺着,却是一个不顾一个,一张床睡着两种人,还各自有着各自打算。更别提沈娥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
如今二人再同时躺在一处,背靠背,明明这对于夫妻算不得多亲近。可有些感受却是大不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