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后也如今日这般,金灿灿的阳光从教室窗户外洒入,落到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少年身上。
18岁的谢序宁,褪去稚气,眉眼样貌都是最锋利。
他安静舒展的睡颜,即使处于梦中,也掩藏不住满溢而出、攻击性极强的压人气势。
有这样惹人心乱的家伙靠在身旁,方惜亭提笔做两道题,便控制不住要回头看他。
而那段时间,自己刚好也很困扰。
因为有低年级的女生,每天坚持不懈地给他递情书表白,闹得全年级沸沸扬扬。
而自己借着快高考的理由,拒绝无数次,却仍然丢不开这个麻烦,尤其对方还有个黄毛小混混的大哥。
那伙人以欺负学生为荣,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方惜亭曾好几次,被这些所谓的社会闲散人员堵在巷子口警告,弄得他实在心烦。
那时本下定决心,要是以后再遇到这些麻烦,就去寻求老师和家长的帮助。
结果望着谢序宁正走神时,忽然前排有黑影靠近,高个子男生走近,抬腿一脚,踢他桌上。
只听“哐”地响,桌位后移,生硬的木制桌沿毫不客气地撞在人身前肋骨处,砸得他骨肉生疼。
方惜亭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因为吃痛,喉间不自觉溢出声难忍的“嗯”字。
他眉头皱起,手指下意识捂住伤处,整个人被冲击力往后推去,还撞倒了身后同学的课桌。
稀稀拉拉的书页“哗啦”掉了满地。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方惜亭座位附近遭受波及的几名女生,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对面明显是来找麻烦的,但嚣张不足两秒,在问出那句“方惜亭是谁”后,身旁便爆发出了更大的“嘭”声巨响。
似要翻天覆地。
谢序宁大抵没搞清楚状况,他那时刚睁眼,只见方惜亭被人欺负,便当即拍桌子起身。
男人皱着眉,抬腿就把面前的课桌椅踹飞出去,接着那拿命来挑衅的家伙,几乎被单手轮飞,再被狠狠拍在黑板上。
谢序宁跟人打架,从来都是压倒性的优势,方惜亭没见过有谁能跟他过手三招。
那日若不是自己死命抱住男人的腰身,不让他打。
事后又带领全班同学作证,提供被人纠缠、霸凌的证据。
从各个方面证实谢序宁同学属于助人为乐、见义勇为,才好不容易帮他免去一个处分。
结果这混蛋后来嘲讽他没出息,这点事情都解决不掉,被人骑到脑袋上欺负,又揪着他的胳膊去女同学的教室里当面拒绝,把人家姑娘骂哭,还把他也骂哭……
突兀想起以前的事,方惜亭更加埋怨起他几句。
谢序宁察觉旁侧叽叽咕咕,视线挪过去:“叨咕什么呢?又说我坏话?”
方惜亭冷眼睨他:“还好意思跟我生气,当年要不是我,白挨个处分,就凭你还想做警察?”
谢序宁静默半秒:“……”
男人不知道他的思维又跳脱到了什么地方去,但也想起那件事。
他忽然笑起来:“是啊,该好好感谢感谢,要不是某人死命抱着我,把我的校服后背全给哭湿了,就那小子,那回非得死我手上不可。”
校、校服哭湿?
方惜亭双颊微红,猛然紧张起来。
谢序宁怎么还记得他哭了的事?
对,当时确实是,他看那男人一拳打得对方鼻血乱飞,实在被吓住了。
脑子里残存的理智,高三生哪能再出什么意外,更何况谢序宁从小的梦想就是做警察,所以自己才拼尽全力一定要阻止。
但偏偏……偏偏自己又是个泪失禁的体质。
那时候扑上去,拦不住谢序宁的拳头,没办法只能抱住他的腰背,用力将人往后拉拽。
猫儿湿哒哒的泪,整张脸都埋进男人的背脊里,滚烫的泪珠像要将人灼伤。
谢序宁察觉他在哭,心头微紧,仓促间被人拉住,抬起来的指节处还沾了对方的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