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连带的好几张餐桌,都被掀翻,碗盆食物,洒了满地,食客受惊,纷纷后退,怕祸临其身,不敢上前阻拦。
小孙子哭喊,叫着爷爷,又畏惧于那壮汉满脸凶相,他瑟缩着靠近,结果被人一脚蹬开。
“当年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马父被警方带走教育,还关押罚款,以示惩戒。”
“而赵通的小孙子,因为目睹爷爷被人踩在脚下欺辱,造成极大的心理创伤。”
“他被在外打工的父母,接走照料后,从此性情大变,常年都需要心理辅导,医疗介入。”
“且赵通的早餐店,损失惨重,从此闭门谢客,没在安德镇做过任何生意。”
“像马父这样伤人后代,又断人生计的仇怨,双方更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马家人没有理由开门接待他,且当年的赵通,已经年逾五十,在武力值悬殊的前提下,他能徒手制服对方一家三口人?”
方惜亭说罢,语调微顿:“除非……有人里应外合,给他开门。”
而这个人指的是谁,在场众人不言而喻,陷入沉默。
如果一开始,凶手潜入,就不是被害人亲自开门接待,那么嫌疑人无法合理进入的难题,便被解决。
蒋闻舟想了想:“结合现场众多疑点来看,我们不排除这个可能。”
谢序宁立刻说:“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马之孝最早提供给警方的口供,就是说现场两人作案。”
“但实际警方勘查下来,首先就排除了入室抢劫杀人,后续根据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也没能找到符合两人作案标准的相关嫌疑人。”
“甚至因为这部分有问题的口供,在调查过程中,还不停有人被洗清嫌疑。”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场的确是两人作案,只不过外来一人,内应一人。”
许知临拿笔,坐在旁侧,疯狂记录此番提审调查的摸排内容。
蒋闻舟没妄下推断:“……很感谢你们提供的破案思路。”
他适时喊停:“最后一个问题,有关马之孝父亲的赌桌朋友张江,这个人嫌疑,你们觉得有多大?”
方惜亭说:“根据早期走访调查的记录显示,他跟马之孝的父亲之间,也是血海深仇。”
“他们两个人,原先同为铁厂工人,张江老实本分,家庭幸福,妻子年轻漂亮,又有个可爱的儿子。”
“但不料后来,马父带着他上了赌桌,沾上赌瘾,单是打麻将,就让人赔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那张江手气很差,但牌品不错,他输了钱,想方设法都要把这欠款给补上。”
“谁知等到下次再赢回来时,马之孝的父亲就翻脸不认人,拒不还钱,害他背上巨额债务。”
“为此,两人闹了矛盾,还被铁厂开除。”
“马父丢失稳定工作,记恨上他,于是纠集闲散人员,趁夜色,将那张江堵在家门附近殴打,害他跛了一只脚,落下终身残疾。”
“听说那笔钱,还是张江家小儿子的治病救命钱,结果没拿回来。”
“张家老爷子当晚听说此事,情绪激动,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
“小孩子错失手术良机,一辈子带上病根儿,由母亲接走,带到外地抚养。”
“家中老母亲遭此变故,郁郁寡欢,失足坠河,一家人支离破碎。”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用人命垒起来的血海深仇。”
“马之孝的父亲作恶多端,欺凌旁人,早该受到正义的制裁。”
“可奇怪的是,张家遭难后不久,他们厂子里就有人看到,张江和马父竟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
“两人不计前嫌,甚至又重新坐到了一张牌桌子上,并向外解释说,这就是什么牌友的情谊。”
“大家都说张江深受打击,精神不正常,已经疯了。”
“但也有人说,这实际是他的障眼法,做出与马家交好的假象,背地里早就开始谋划,如何屠人满门。”
这也就是说,如果排除内应的可能。
张江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让马父放下戒备,亲手开门,请他入座案发现场的嫌疑人。
蒋闻舟和许知临这趟来,获益匪浅,方惜亭和谢序宁也算是当年的目击人证。
他们当年,全程参与了舆论发酵、变化,以及案情调查的全部过程,也是唯二与幸存者马之孝接触最深,最接近事实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