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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折(第2页)

杨束也没觉得她的问题怪,正正经经回答道:“不。”

“那你说什么人会信命?”

他想了想,才道:“大概是身不由己之人?”

“身不由己……”明新微喃喃道,“我问庞秀为何不科举入仕,他却和我说都是命……”

她突然略带急切地问道:“你可知庞秀是什么时候来山中的?”

杨束也不太确定具体时间,回忆了一下军中操练时的闲言:“十三、四年前?”

“十三、四年前,那就是大中祥符元年左右……”

明新微口中念着,心中一动,转身便往北房中的明堂奔去。推门而入,她三两步跨到梳妆的小桌前,唰地拉出桌下的篾箱,上面挂着个小锁,里面放着福云整理好的账本。

钥匙。

她直起身,噼里啪啦在妆奁下的小盒里一通翻找,找出一把擦得锃亮的铜钥匙,接连怼了两下,怼进锁孔里,咔嚓一声打开。忽忽将账本翻出来,随意放到地上,最终在箱底找到了《竹里轩志》,这书是当初她回兴仁府老家时,整理库房的女使翻出来的,因为不识字,问到她面前,她翻了几页,虽不知二叔年轻时的手札怎么混到她库房里,但觉得有趣,便留着路上解闷,结果一路带来了山中。

她刚开始读得兴起,因这手札里记了二叔为官时的一些杂文心得,时事点评,因不是官样文章,言辞犀利,读来很是对她胃口,只是后来这手札里开始夹杂录入了一些书信往来,她觉得窥人隐私,便没再看下去。

她哗哗地翻着:景德二年,景德三年。

景德四年,还是景德四年,翻年是大中祥符元年。

找到了!

她一目十行,沉默不语地看着,翻来覆去,前后对照,越看越面色越沉,最终猛地合上书,平复了一下思绪,才冲跟着过来的杨束道:“我或许知晓庞秀是谁了!”

两人连夜又去了山顶,杨束打晕了守门的小卒,堂而皇之破门而入。此时三更已过,庞秀竟然也还未睡下,见了来势汹汹的两人,心平气和道:“无有茶水,座位自便。”

明新微见他一脸从容,只觉此人虚伪异常,脸皮实厚,嗤笑一声:“多谢先生了,就是不知是该谢庞先生,还是沈先生呢?”

庞秀手一顿,又听对面的小娘子道:“啊,我曾听闻沈固大名,当年那是睢阳学舍的大才子,为人最是有傲骨,言此生只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不敢折节事权贵,为人主谀也!”

“倘若是别人说这话,那么不免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若是沈固,百年之后回头来看,何人不得赞一句沈先生风骨?那可是大中祥符元年,天书降世,一个不靠科考官绩,唱颂歌就能封官的年代,有人竟能直言「过犹不及,恐有伪造神迹,妄陈符命,托人鬼休祥,暗生狂谋」,如此箴言,真乃家国之幸也。”

她紧紧盯着庞秀,想要看出他暗藏的心绪波动:“可惜,可叹,生不逢明主,过刚易折,一纸诏书,先帝在位时,永不录用。”

庞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恨声道:“你说,如此宁折不弯的君子,可会为了诏安的功名,视人命如草芥?还是说,人若改了名字,便连面皮和芯子也一同换了?”

庞秀既没暴跳如雷,也没矢口否认,只是袖了袖手,目光落到远处,怀念道:“已经很多年没人提沈固这个名字了,久到连我都要忘了,不过斯人已逝,还是叫我庞秀吧。”

明新微原本以为他会多加抵赖,没曾想他不但轻飘飘地承认了,还说什么斯人已逝,让人继续叫他庞秀!

她啐道:“庞秀——旁秀,好名字啊,正道走不通,还有「旁」的路子来唱好戏?”

倘若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钻营小人,那明新微或许不会如此气愤,但那是敢在一片盛世颂歌里直言进谏的人,举世皆浊我独清,试问有几人能做到?

她自小长在明家,父亲为真宗修玉清昭应宫,合族上下,交际往来的,都是颂歌唱得嘹亮的忠臣。有时候吧,她心中有一些叛逆的疑惑,也从不敢同人诉说。至于坊间留有只言片语传说的沈固,虽然形象不甚清晰,却是她从小偷偷佩服过的文士。

人生至哀,莫过于明珠蒙尘,英雄末路,更别提是如此的君子折节,高洁之士堕入泥里,与鼠辈同流合污。

她气涌如山,胸膛起伏,想到《竹里轩志》中二叔的手札,忍不住质问道:“所以你真是沈固?!不知你可还记得有人曾盛赞你「雄文直气,吾远不及!公相大才,乃治太平者也」。不知他日黄泉地下见了老友,谈及你如今所作所为,可会有半分羞愧?”

庞秀,或许应该说是沈固,云淡风轻的面具这才裂开了一个缝隙,皱着眉头将目光落回明新微脸上,迟疑问道:“你从哪里看来的?”这是他二人私信,他又问道:“明征洵,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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