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潜在的冲突,在一碗热腾腾的奶茶中消弭于无形。
第二天,艾山大叔甚至主动骑着摩托车,帮勘察队指引道路,避开了一些流沙区域。
古丽米热感慨地对陈山河说:“陈总,看来咱们的勘察设计,不仅要懂。。。
李望站在“希望丘”的边缘,掌心托着那粒从地球飞来的蒲公英种子,风在她耳边低语,像是祖辈的呢喃。火星的黄昏漫长而静谧,天穹由橘红渐变为深紫,银鼎在斜阳下泛着青铜色的光晕,仿佛一座沉睡千年的祭坛苏醒。她没有动,只是凝视着手中这微小的生命??轻如尘埃,却重若山河。
她忽然笑了,眼角有泪滑落。
“爷爷,您真狠心。”她低声说,“把这么重的东西,装进一颗种子送过来。”
她将种子轻轻放入贴身的金属胶囊,那是归心基地特制的生态保存舱,内壁刻着一行小字:“XH-097赠予火星新生代”。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遗传物质传递,而是一次灵魂的交接。地球的雨、北大荒的雪、塔克拉玛干的沙、西沙的浪花……全都封存在这一粒绒毛般的白伞之下。它不只承载基因,更携带着六十年来无数人用血汗浇灌的记忆与誓言。
通讯器响起,是土灵AI的温和女声:“李望指挥官,地魂网络已恢复稳定,情感波段回归平和区间。全球接入信号持续增强,目前共治委员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守土志’编撰计划。”
“告诉他们,”李望望着远方起伏的赤红色丘陵,“这本书的第一章,不该由我们写。”
她转身走向营地中央的教学舱。那里,十几个孩子正围坐在一张圆形地图前,手指点着地球上的一个个坐标:三江平原、河西走廊、可可西里、喀什绿洲……他们出生在火星,却能背出中国每一寸耕地的名字,能唱《垦荒队员之歌》,能在模拟重力田里种出和地球一模一样的小麦。
一个小女孩举手问:“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
李望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你想回哪里?”
“我想去北大荒!”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姑奶奶的日记里说,那儿冬天的雪会唱歌。”
李望心头一震。那是赵桂英年轻时写下的手稿片段,早已录入银髓网络,没想到竟被孩子们当成睡前故事传诵。
“雪不会唱歌。”她轻声说,“是人在唱。当风吹过帐篷的缝隙,有人在冻僵前还在哼《东方红》,那才是雪里的歌声。”
孩子们安静下来。一个男孩怯生生地问:“那我们现在做的事,也算垦荒吗?”
李望站起身,打开全息投影。画面切换至地球??内蒙古草原上,牧民们正带领志愿者修复退化草场;云南高山上,老农背着竹篓,在悬崖边移植濒危药用植物;海南岛的滩涂间,一群孩子弯腰插下红树林幼苗。镜头再拉远,银髓网络如同地下根系般蔓延,连接着每一片复苏的土地。
“垦荒从来不是过去的事。”她说,“只要还有荒要开,还有土要守,就永远有人是垦荒队员。你们在这里种下的每一株麦苗,都是对地球的回应。你们读的每一个字,唱的每一首歌,都是在续写《守土志》。”
话音未落,地面微微震动。
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银鼎顶端的心形共生斑再次发烫,幽蓝光芒顺着地脉扩散,形成蛛网般的纹路。土灵的声音骤然紧张:“检测到地魂主动释放信息流,目标锁定教学舱!能量等级……超出预设阈值!”
李望一把将孩子们护在身后。然而下一秒,并无冲击,只有一道柔和的光柱自天而降,笼罩整座舱室。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渐渐汇聚成影像??
1956年,北大荒。暴风雪中,林秀兰背着铁锅跋涉三十里,热汤在锅里翻滚,蒸汽凝成冰霜覆满她的睫毛。她推开垦荒队破旧的木屋门,屋里的人蜷缩在草堆上,嘴唇发紫。她一句话没说,只把汤一碗碗盛好,递给那些快要断气的战士。
“喝吧。”她说,“活着,才能把地种下去。”
画面一转,1983年,塔克拉玛干边缘。一位维吾尔族妇女跪在沙地中,双手扒开滚烫的沙层,将最后一棵梭梭苗栽下。她的水壶空了,汗水滴落在幼苗根部。夜里沙暴来袭,她用身体挡住风口,整整一夜未眠。
2025年,青海高原。一名藏族科学家在零下二十度的实验站记录数据,他的女儿趴在窗边画画,画的是爸爸和一株开着蓝花的高山植物。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他倒在试验田里,手里还攥着刚采集的样本袋。女儿后来考上了农学院,毕业论文题目是《极端环境下作物共生机制研究》。
最后,画面定格在2043年发射场。年轻的李望穿着航天服,回头看向送行的人群。李林东拄着拐杖站在最前排,用力挥手。她记得那天他说的话:“别怕远,土认人。你走到哪儿,家就跟到哪儿。”
光影消散,舱内一片寂静。
孩子们眼中噙满泪水。那个想去看北大荒的小女孩抽泣着说:“我……我也想当垦荒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