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奚怔了片刻,随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强烈的愤怒和空旷的孤独,在?此刻都土崩瓦解,变成了酸涩的委屈。
“这么?多年里,你都没有想起过我。”他说完这句话,眼眶又红了。
“谁说的?”蒋萤笑着说。
陆之奚一怔,直起身子,“真的吗?”
“真的,我想起过你。”她没有隐瞒,但却卖了个关子:“但现在?不告诉你,吃完饭再说。”
昨晚那场彻底的发泄好像撕开两人之间最后一层隔膜,把?那种疏离、客套的气氛终于?彻底驱散。
他们放松地在?餐桌边坐下来,第?一次聊起这几年的琐碎之事。
蒋萤向他提起自己刚到美国的第?一年,因为不适应环境和上课节奏而在?期末周的夜里崩溃大哭,还提及第?一次在?哈佛给学?生当?助教解答问题,努力?装作镇定但心里紧张坏了,生怕自己回答错误被学?生质疑的窘事。
她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生活里,用放大镜一看,其实也充满了许许多多的小坎坷和小挫折,有高兴的时候,也有沮丧的时候。
而陆之奚也说起了他的生活。
当?年为了追回她而旷了半学?期的课,他回到学?校后忙得?脚不沾地,但因为难受得?根本睡不着觉,反而没日没夜地把?积攒的课业学?完了。毕业后刚进公司那会儿,公司高层和外部股东看他年轻,有不少?人试图在?一些重大决策里糊弄他,整治、立威、换管理层,管理舆论,烦心事接连不断,每次忙完一阵,他都会来波士顿的街头晃荡。
“其实,离开北京的那年冬天,我去了我们这次去的雪场滑雪,待了五天,在?最陡的雪道。”
陆之奚用平淡的语气向她提起了这件往事。
他本来计划在?那里待七天,但第?五天的时候出了意外。他在?双菱黑道的一次转弯滑行中,因为雪面?覆了一层薄冰而摔倒,最后撞进了野林之中。
当?时的雪道上没有其他人发现这起事故,他在?剧痛中无?法动弹,就这么?躺在?冰天雪地里,看着天上刺眼的阳光,脑子一时间闪过很多的念头。
妈妈已经拿着大笔财产回到法国定居,爷爷还在?集团里管事,蒋萤也不希望他去打扰她的生活。
好像人生如果继续走下去,也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地读书毕业、进入集团工作到老。
熬几十?年进棺材和现在?立刻进棺材似乎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一点时,他心里就变得?异常平静。
没有求救,只是?躺在?那里,任由疼痛和寒冷把?自己淹没。
直到在?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之前,陆之奚忽然想,要是?能?再看一眼蒋萤该多好啊。
他终于?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拿出了手机,拨打了求救电话。
蒋萤怔怔地听着,随后想起了那天和他在?雪场里摔倒时的那个拥抱。
她忽然钻进了陆之奚的怀里。
“你在?心疼我吗?”他笑着说。
“嗯。”蒋萤轻轻应了声。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什么?时候会想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