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回:“小姐,您睡吧。自打您回京,我跟着您,您便没睡过几个囫囵觉。”说完才觉得此话不大妥当。便一展手中长绳再次翻着花样,还招呼钱薇。钱薇微蹙眉头瞧了常苒一眼,才接手翻过。
常苒问:“钱薇你看着年纪也不大,能怎么如此通达也是不易。”
“常姑娘妙赞了。奴婢刚分过来时,也都是错处。只是之前有位姐姐教导。这才知道些避讳。”
“那位姐姐是崔姐姐?”芷兰特意问。见钱薇摇头,又问:“栗容姐姐?”
常苒微笑道:“既说是之前的姐姐。想必现在已经不在紫璇宫当值了吧。”
钱薇点头。“姑娘说的是,姐姐调到冷宫去了。犯了错的娘娘已在宫不大被提起了。姐姐偶回来说了,那边清闲得很。且主子大多和气,只有刚关起难免会燥一些。现下关了几年的人早就没了气性了。”
“都说冷宫可怖,倒也没什么嘛。。。。。。”芷兰翻着花样,还不忘跟着说两句。
“是呢。本来都觉得那地方骇人。可听着也没那么吓人,听说还有宫人想去那侍候呢。虽然不得晋升,没有什么赏钱,可也不会做错什么,做宫女的能平安熬到出宫的日子倒也不错。”
常苒已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间还问一句:“那她怎么去了呢?”
隐隐听钱薇回:“那姐姐的名讳,犯了忌讳。。。。。。原本这西苑是将姐姐为首,栗容姐姐也被压制。后来长公主说,连着紫璇宫都不能待了。旁的地又不好去,只得去了冷宫。。。。。。我们都是分来这宫时,长公主亲赏赐的名讳。那姐姐叫‘将芜’。怕常姑娘想起已逝的二少爷。。。。。。”
常苒梳妆时,钱薇已回去。芷兰却十分精神。周瑶和崔依二人也早早来房跟着上妆。穿过廊坊时,常苒同芷兰悄声说道:“下次,待那个将芜再来闲聊时,你也去听着。别插话。就算冷宫无事,也不会常跑回来的。其中必有古怪。”
“既然有古怪,那我在场,她未必会讲。”
“无妨。讲与不讲都是信息。讲了不代表没用,没准是她觉得无关紧要,我们却能发现些什么。不讲也无妨,原本无事,却独独避你不言。瞧着不奇怪?”
“小姐,昨日您睡了,可能没听到,姐姐是因为名字要避讳,才去的冷宫。”
“我听到了。可原就不是本名,再改便是。”常苒瞧着越近寝殿,声音越小,唯恐有宫人听到。但又不能在房中讲,毕竟房中一直都有那三人轮番在,一直得不到只她二人的机会。
忽停住脚步。
“怎的了?”芷兰问。
“归去来兮辞。崔依、钱薇、周瑶她们的名字都太像原本的名字了,很难想到,加上将芜便不同了。她们四人都出自一首辞。”常苒同芷兰解释完便不再说话。为何这般换名,世上名字千千万,就算有偏巧一般的几率也不会高。不知不觉便到了长公主的寝殿前。
“常苒来请长公主晨安。”常苒在寝殿外便扶膝请安。
同往日不同,门口的厚帘已撤。南阳长公主带人出了寝殿。“真是乖,南儿也没你来的勤。既你来了,便随我去给太后请安吧。”长公主同才放下珠帘的栗容道,“一会南儿起身了同她说一声,我带着苒儿去慈安宫了。让自己先用早膳。”
待南阳长公主走过,常苒才直起身子。左手向后一动,芷兰会意并未跟随。而本应走在长公主身旁的桂嬷嬷,此刻竟等常苒先行。长公主伸出手时,常苒会意立刻扶着,却走在其后的位置,低着头不多瞧一眼。
在慈安宫用过早膳。太后在软塌上翻着书,长公主在一旁刺绣,常苒在边上理着丝线。忽而一个宫人低低而来,在太后跟前轻声回禀:“吉福宫主位谦嫔小产,九皇子成型落下。”
那宫人声音极低,常苒并未听清。却见太后一叹,右手伸出。伺候太后的嬷嬷恰时拉开软塌边上小柜,从中拿出一个黄色锦盒。其上似纹着红色枝叶花朵纹路,一动之下还泛着金丝纹路吉祥卍字符。打开拿出一串成色极好的蜜蜡佛珠送到太后手中。那蜜蜡打磨的极其圆润,一半毫无杂质,另一半其中似乎白雾混沌,之所以看的真切,是那中间相隔的是一颗红色珠子,虽通透却深红一色。
太后闭上双眼,手中一颗颗捻动,口中也低低叨念。常苒细听,似是往生经文。随着珠串转动,隐混在檀木香中,一股清甜之味。
“发生何事了?”南阳长公主问。
那宫人走过来小声道:“吉福宫主位谦嫔小产,九皇子。。。。。。”
“休要胡言!”太后睁开眼睛,打断了宫人的话。“都未下生,怎能排序。没福气的。。。。。。没福气的。”太后重又闭上眼睛,口中念经声更大。
南阳长公主继续问:“可上报上去了?查出为何?”
“刚要报到皇后娘娘那。还未查出缘由。”宫女低头恭敬作答。
南阳长公主站起身朝着太后说道:“那儿臣先告退了。”
常苒俯身行礼,跟在南阳长公主身后。
待南阳长公主快走出门时,太后的声音才传来:“无事便回宫吧,外头凉,别受了寒气。”
南阳长公主回头,没有接话。
门口的轿撵早已备好,被桂嬷嬷扶着坐在轿撵上。双手扶上刻满牡丹纹样的把手,恰与纤细之手对比明显。轿撵一直未动,似在等长公主发话。
直到出了慈安宫,常苒都觉得鼻子仍有不适。又不好一直碰触,只好强忍。这一等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太阳晒在身上,已隐隐泛汗。
南阳长公主双手放在胸前,接连转动指上护甲。
“去,吉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