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茴香干草是何物?”南阳长公主出言问。
娴妃把手中帕子拿离开些许,低眸看了看手中捂住口鼻的手帕,急忙再次用力捂住口鼻,看了看四周人等,再次悄悄退了半步。不注意间已隐到皇后所坐太师椅后。
“回禀长公主,茴香,植物,伞状,开花呈黄。各地不乏种植,只是臣在京并未见过。”
“外头的?这香囊花样也不是宫中时兴的。莫不是新年时外头上贡之物?”杨贵人原本慌乱,但见此刻已无她事,便也恢复如常。
恰时,紫璇宫宫人手捧件大氅,众目睽睽之下交到桂嬷嬷手中。桂嬷嬷展开盖在长公主膝上。常苒适时松手,那双手早已冻得发红,借机收回手缩袖中,却依旧不敢起身。
“呦,这不是。。。。。。”杨贵人并未说完,声音越来越小。
桂嬷嬷似不经意间说:“前儿,长公主咳嗽了几声,想是着了风寒,太后主子怕勾起前疾,这便转赠了这稀罕物。到底是太后主子疼惜长公主呢。”
娴妃听后悄悄回头看向乐妃,虽然脸上捂着绢帕,可那深深一笑,那露出的眉眼都能看出那份笑容。
乐妃却似有所感应一般,也回眸看了看娴妃,而后又看看端坐的皇后后身。
娴妃也急忙恢复,甚略显严肃。看着众人目光都落在那白虎皮上,再次退后两步,同乐妃平齐的位置站定,却并未放下手中帕子,依旧紧捂口鼻。
除二妃并未言语,余下的贵人们都或多或少跟着奉承两句。待一众话落下后,皇后才轻轻一笑,十分和善,甚关切模样,“近日南阳边上跟着的。。。。。。是哪几个?也忒不尽心了,这寒冬腊月,天气最是寒冷。母后近年信佛,这白虎皮杀生,到底不适用在慈安宫。还是南阳你用着最好,也不算枉费了陛下的一番孝。。。。。。心。”皇后孝心二字咬的极重又缓。
四下皆静,只听炭火盆中噼啪的爆炭之声。
常苒不知自己是跪在地上冻得发昏还是从心底害怕的紧,脑袋发涨,眼前发黑。不由得深深吸气,却忘记火炭边香料味道极大,吸一大口后觉得鼻子发痒,连嗓子都格外发紧,但眼下情况微妙,只得用尽力气忍着,却也憋得满脸通红。
南阳长公主听出皇后话语中的另一层含义,略有些沉下脸来,但眉眼间依旧含笑。
皇后面带歉意,自怪说:“是本宫的不是了。年节忙碌,除各宫早请外,多有命妇进宫朝拜。近日没见南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反倒疏忽。真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同本宫讲。只要南阳你开口,本宫无有不依的。既然身旁之人都不得力,不如在各宫中,多挑些伶俐的伺候着,这要是着了病,母后得多焦心。这宫中常有流言闲语,说母后偏疼你,连从前最得宠的两位郡主加起来都不如,本宫想也是,到底亲生,怎是同旁支宗亲可比?更不论你孝心志诚,时常去慈安宫请安的。”
南阳长公主那修长的手,顺着皮毛的方向摸过。一旁桂嬷嬷作答:“近日常姑娘进宫,好些不适之处,加之殿下爱重,又恐那些规矩累着姑娘,难免事事关心,这早间起了晚间睡了都惦记着。难免近日劳累。”
常苒跪在边上,莫名被提及心中不免惊惧,欲行告罪,但一松牙关,愣是连咳几声才止住。眼睛便也随咳而带泪盈之感。“是民女的过失,劳累了长公主。”
长公主并未接着常苒的话茬,顺着皮毛滑下的手突然一翻,又反手用护甲逆着皮毛刮过,抬起头目光毫不避讳的直盯着皇后笑道:“嫂嫂说的是,她们那到底不是母后亲生的,纵使在孝也只漂于表面,哪有真心。”
常苒暗松口气,却有些不大明白。今日之事未有定论,“姑嫂”二人先行阴阳怪论了起来。
皇后似也归正正题,忽而转问太医:“可有定论了?”
“回禀皇后娘娘,臣一时也不敢断定。臣请多召两位太医一同钻研。”太医怕被怪罪即刻补充道,“历来香囊,可谓千人千样。夏日蚊虫多,多用苍术、白芷等清雅芳香类。而胎起弱症哮喘之症会随戴薄荷叶、艾草等物。这香囊其中放置的茴香又名蘹香,医术古籍虽常记,功要却略不同。大通功效为散寒止痛,理气和胃。香囊密封紧实,气味难散,非靠近不可闻。加之其中花香味杂,一时难分辨。臣才闻其中,初步断定其用寻常多数倍的茴香干草,且被大量茴香汁子浸泡过,加之其中用以晒干的百合花、兰花掩盖气味,欲盖拟彰。正合娘娘之前肠胃不适,灼热异常而后腹痛难忍之症。但说谦嫔娘娘定是因为小产,不足定论。”
沐贵人听后,话中虚浮。“这虽不是普通花卉香囊,但也不至于害的谦嫔落胎。嫔妾只是近两日脾胃虚寒,这才佩戴此香囊几日罢了。短短数日,怎能如此?不要没找到人,便诬赖嫔妾。”
“不对吧?这香囊我可是见妹妹你带着有段日子了。细细想来,那谦嫔还说过妹妹你这香囊味道独特,想要了去呢。当时是妹妹你定是不给,我没记错吧?杨贵人。”方嫔目光瞧向杨贵人。
杨贵人余光瞧向沐贵人,小声回道:“好似。。。。。。是有那么一次。谦嫔娘娘说过的。”
“好好的带此香囊做甚,既然是此物有异,那便速速处置了吧。此刻妃嫔皆在,还不拿远了些。”娴妃忽而开口。
而那处置二字,听在沐贵人耳中,便是要一道处置了她。急忙朝皇后扣首,解释:“这真不是我。这香囊是。。。。。。”
“是什么?”一个略显宽厚的嗓音骤然响起!一身龙袍,披着大氅的皇上大步进了吉福宫。待整个身子从影壁墙后迈了进来,外头才响起太监的通传之声。
“皇上驾到!”
常苒只感觉身子一斜,便被人大力的拉起。怀中便是被温暖柔顺的感觉充斥。原是南阳长公主伸出手强把常苒拽起。连着腿上盖着的混成一色的大氅也塞进常苒怀中。站起身来俯身行礼。
转瞬间,常苒借着半转身子屈膝请安的同时,一手牢牢抓着大氅便转而递到侧面,没有丝毫惊慌。桂嬷嬷原本便在长公主所坐的半个椅子之后站立着,同常苒,长公主三人正好呈三角之势。此刻一把便抓住,也反手递给在其身后的紫璇宫宫女。那宫女亦是把大氅藏在身后,跪下同众人一道请安。
常苒在大氅松脱了手后,不动声色的改变行礼,同普通宫女并无不同。
皇上迈进吉福宫后,直接朝着皇后而去,拉起皇后问:“青儿如何了?”
“还在昏迷之中,并未清醒。”见陛下满脸忧色,皇后又道,“毕竟月份大了。”
沐贵人端正身姿,叩首方道:“嫔妾这香囊乃是旁人所赠。嫔妾实被诬陷,求陛下明察。”
皇上深叹口气,转身面朝影壁墙道:“都起身吧。”
常苒终站起身来,悄然后撤两步。
那名拿着白熊大氅的宫女更是借着众人齐齐起身的功夫,朝着吉福宫宫门口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