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闻言,酒醒了大半。
和亲公主的陪嫁单子一向是内务府和宗人府的肥差,毕竟是和亲,总要带不少稀罕物送往蒙古,如此一来,那些打算蒙古做生意的商户们自然会拼命的给这些部门的官员做工作。
可公主和亲的东西是有定例的,若是和惠有想要带去的东西,那定有一物要被替换下来。
庄亲王的消息都打探到这里了,莫非是有人求到他了?
可按理说,这种事都是私下进行,和惠亲自要带的东西,怎么还敢有人掳下去!
弘昼一想到此,气就不打一出来。
他剜了眼旁边脸色已浮上几分醉意的弘晓,藏在桌布下的脚狠狠的踢了他一下。
弘晓原本有几分迷糊,听到庄亲王的话酒就瞬间醒了大半,再加上弘昼这“临门一脚”,整个人都清醒了。
“十六叔此言,侄儿还真不清楚,不过公主有想带去的东西,那带过去便是了,可是圣上不允?”
庄亲王见弘晓搬出皇帝来,讪讪的回了句:“这倒没有。”
“不过——”庄亲王话音一转,带有几分探究之意,“我就是好奇,公主一介女流之辈,平日久居深宫,在哪里搜罗出的新鲜玩意呢?”
庄亲王的话就差明晃晃的问弘晓了,这摆明了就是公主的好兄弟在外头张罗的事。
不过这次,庄亲王是错怪弘晓了,由于羊毛的特殊性,吴雨晴连弘昼都是保密的,更何况是弘晓呢,他兄弟二人至今都以为,和惠要带去的东西是一架改良后的纺织机。
“十六叔,这回啊,你可真是找错人了。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十六叔既然吩咐了,我必去打探一二。”
弘晓抱了抱拳,对庄亲王说着些和稀泥的话。
还没待庄亲王再开口询问,一旁的弘昼就凑了上来。
“哎哟,不就是个公主陪嫁吗,什么大事也值得你们两个阿哥王爷大动干戈。和惠喜欢什么,让她带去就是了,我大清公主想要什么没有啊!”
弘昼说完,便洒脱的打了个饱嗝,一副假装喝多了有些口出狂言的神情。
“五哥喝多了,十六叔,我送他回去罢。”
看着兄弟二人在这上演的一出好戏,庄亲王扶了扶额,有些后悔,今日不该把这两个“混子”喊来打探的,自己该不会打草惊蛇吧。
五贝勒府。
今日正是宝钗来向五福晋汇报羊毛进展的日子,她特意换了身不起眼的侍女装扮服饰,从贝勒府的后门混了进来。
自打王掌柜走了,宝钗就成了这京城薛氏布庄唯一的“老大”,东家亲自吩咐的活,没人敢不听。
更何况,这些日子宝钗也联系到了那赶走王掌柜的导火索——松阳布,竟然确实比之前的布匹利润要高不少,再加上有吴雨晴暗中帮衬,薛氏布庄竟成了京城布庄的翘首。
这也就导致了,薛家姑娘近日在京城名声大振,再加上薛家本就是皇商,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
可羊毛一事事关重大,宝钗不敢把这样重要的差事安排给别人,尤其是不能让人知道,她和吴雨晴之间的合作。
原本她们都是在珍味轩的包间里会面商谈,可今日,和惠公主出宫了,想亲自听听羊毛有关的事。
宝钗只得乔装打扮一番,低调的来到贝勒府。
和惠公主今日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恩准出宫,本是去往京城的潭拓寺祈福,这回来的路上,她命人拐了个弯,来到了弘昼的贝勒府。
今日低调出行,和惠穿了一件杏黄色撒花宫装,梳了一个轻巧的旗头,发髻间只簪了一只镶珍珠的翡翠簪子,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子。
若不是吴雨晴介绍,宝钗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这样穿着简朴的女子竟然是一国公主。
“启禀公主殿下、五福晋,这是毛衣的样品,请二位过目。”
宝钗今日带来了一批织法各异的毛衣样品,有男款也有女款,为的就是此次毛衣的宫廷首秀。
她本来是打算通过内务府,走皇商的路子进贡到宫中,可此时并不到薛家进贡的日子,宫里也没有这种新货物的采购需求。
而且五福晋告诉她,既然自己上了五福晋的船,那就不必再担心渠道,她自然会为她铺好后面的路。
薛家入了公主的眼,走了五福晋的路子,把一件普通的东西变得不再普通,得了圣上的赏识,那日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关系户”。
而她在薛家的地位也好,还是薛家在所有商人中的地位,都再也无人能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