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三思而后行呐""毕自严,焉敢胡言乱语,乱我大明国本""复建税课司,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短暂的沉默过后,各式各样的议论声便于暖阁内炸响,诸多身着绯袍的朝臣们各执一词,瞬间便令幽静的乾清宫暖阁变得如市井般嘈杂。昔日太祖有言,不准"与民争利",故此于国朝初年定下的商税额度,即便是过去了两百余年也不曾增加。眼下朝廷若是重建税课司,约束大明各地的商贾,这商税额度又该作何调整?即便是天子"遵循祖训",仅仅是加强对于商贾的管理,并不增加税率,也会引来一阵滔天骇浪。毕竟放眼大明的两京十三省,有几个官员不利用手中权利,从商贾身上榨取利益?这大明朝两百余年的国朝,拢共也就出了一个"海瑞"呐!"王本兵,你的意思呢?"没有理会眼前面红耳赤的朝臣们,案牍后的朱由校不辨喜怒的敲了敲桌案,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兵部尚书王在晋。若是放在太祖年间,莫说仅仅是复建税课司,即便是将税率上调,又有几人敢置喙?!"回禀陛下,"许是没有料到天子竟会在如此敏感的话题上征询自己的意见,身材魁梧的兵部尚书稍作犹豫之后,方才起身回禀道:"自孝宗皇帝推行开中法以来,我大明商贾的影响力便越来越大""仰仗陛下运筹帷幄,宣府骚乱虽是有惊无险的得以解决,但朝廷仍不可掉以轻心"嘶。此话一出,暖阁内的朝臣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发生在去年冬天的那场"骚乱",脸上露出了些许骇然。士农工商。太祖朱元璋于南京建国称帝之后,便是专门下旨,针对生性逐利的商人们在"衣食住行"等方面做出了限制,以体现其低微的社会地位。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祖制"早已名存实亡,拥有着莫大财富的商贾们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足以影响到当地的民生。例如距离京师数百里之遥的宣府镇,那些胆大包天的晋商们不仅视朝廷律法如无物,公然向辽镇建奴走私,甚至还在察觉到危机之后,强行"闭市",试图利用自身的影响力,令边军哗乱。这已然是赤裸裸的谋逆了。"王本兵所言甚是,朝廷过往对这些商贾们失之以宽,当引以为戒。"相顾无言片刻,吏部尚书周嘉谟缓缓点头,浑浊的眸子中涌现些许光彩。作为掌管官员升迁之责的吏部尚书,他对于大明当下商贾拥有的恐怖影响力深有感触。当下大明虽然还没有出现令人触目惊心的"卖官卖爵",但富绅豪商与当地官员沆瀣一气的案子早已屡见不鲜。朝廷是该管管这些富可敌国的富绅豪商们了。"天官,兹事体大,焉可如此冒失?!"眼见得吏部尚书周嘉谟展露太多,次辅刘一璟眉头紧锁,语气颇有些严厉的呼喝道,脸上涌现了一抹心有余悸的表情。事实上,早在宣府镇晋商试图蛊惑边军士卒哗变之前,大明朝便不止一次上演过由富绅豪商从背后主导的"闹剧",其中性质最为恶劣的,莫过于万历年间的几桩旧事。万历年间,为了增补内帑收入,并与朝廷群臣割裂,万历皇帝不顾朝廷法度,乾纲独断的自宫中派遣内官,前往全国各地收取矿税。其中,有暗怀鬼胎者利用手中权利,大肆向当地的官员和豪商们索贿,将地方上搅得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但其中也有"秉公执法"的内侍,规规矩矩的收取矿税,并按照万历皇帝的吩咐,利用手中的权利,过问当地富绅豪商明显"弄虚作假"的商税。但说来讽刺,这些贪赃枉法的内侍们虽是弹劾声不断,却始终得以在地方上办差;反观那些"秉公执法"的内侍们,其辖地无一例外的出现了"骚乱",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们自发聚集在当地署衙外,向朝廷抗议,甚至还出现了流血事件。而这些"骚乱"的背后,便是于当地手眼通天的富绅豪商。"元辅的意思呢?"见殿中诸臣争议不下,心中颇有些不耐的朱由校便扭头看向此前向他"投诚",方才得以留任的方从哲。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语用在当下的朝局虽是有些偏颇,但也不无道理。在十数道异样眼神的注视下,内阁首辅方从哲眼神不断变幻,内心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挣扎。虽说宣府晋商通敌案的教训历历在目,导致朝廷明面上反对此决策的官员不会太多。但背地里,持反对意见者,怕是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毕竟这满朝文武,谁的府上不经营些许生意?陛下想要复建税课司的举措,是在与整个官场为敌呐!只是当方从哲抬头望着朱由校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其心中的千言万语却是被堵在了喉咙处,转而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涩声道:"王本兵言之有理,老臣附议。"哗!此话一出,乾清宫暖阁内顿时哗然一片,阁臣韩爌再也顾不得体面,急不可耐的拱手道:"陛下,当三思而后行呐!"角落处,大理寺丞左光斗及杨涟等人也面容冷凝,一脸惊忧的看向案牍后的年轻天子。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两百余年形成的"惯例"岂是这般好打破的?"朕意已决。"一片嘈杂声中,年轻天子缓缓起身,犀利如刀的眸子在殿中诸臣的脸颊上逐一掠过,旋即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吩咐道。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先后以雷霆手段解决了试图犯上作乱的勋贵以及横征暴敛的宗室藩王,已是提前做好了铺垫。眼下西南局势平稳,蠢蠢欲动的建奴又被困在凛冬将至的辽镇动弹不得,正是复建税课司,整顿商税的最佳时机。乱世当用重典!:()大明:都是皇帝了,谁还当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