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觉得自己仿佛是陷入了昏迷,恍惚间,那没有尽头?的?鞭刑似乎终于结束了,又好像是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再?感知不到疼痛,但她仍是疼的?,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仿佛要将她彻底撕裂的?疼痛。
“崔见山,你疯了吗!”有人的?怒斥声传来,“她入道不久,身体尚未完全适应昆仑墟的?环境,雪魇秘境是她第一次经历入梦,又于惊悸中醒来,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对她用鞭刑,是想毁了她吗?!”
是谁在?说话?
云挽艰难地抬起?头?,却并?未看到心中所想的?那道身影,站于崔见山面前、与他据理力争的?,是一名少年,她认得他,是那个?当初在?内门?论道会中,与她说过话的?“谢师兄”。
他到底是谁?云挽懵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一个?内门?弟子,为何能与崔见山这般说话。
“她于雪魇秘境中看到了炽烈血渊,此事她若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我有理由怀疑她本身便与魔族有染!”崔见山冷声道,“心怀不轨的?魔族之人只会断我昆仑根系,绝不可姑息!”
“行了!”少年“哼”了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吗?这小丫头?没将掌门?令给你,昨晚又把你女儿打成重伤,你心里嫉恨她,好不容易找到个?报复她的?机会,自不会轻易放过!”
崔见山闻言勃然大怒:“谢玉舟,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怎么就?血口喷人了?你敢说你心里没这么想过?”少年丝毫不惧,反而扬眉露出?了个?挑衅的?神情,“我就?这么说吧,这小丫头?若真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抑或是被魔族之人蛊惑,她背后的?势力怎会让她在?一个?小小的?雪魇秘境中暴露出?底细?雪魇秘境又不是什么高深的?阵法,想绕过它对记忆的?探查,可谓是轻而易举。”
“再?说了,就?算那个?所谓的?‘她背后的?魔族’没能力躲避雪魇秘境的?窥探,那也完全可以让她不要来参加大测,外门?大测一年一次,向来是自愿者方可入内,太虚剑川又不会强迫她。”
谢玉舟双手环胸,很不屑地斜眼瞅着?崔见山:“你可别告诉我,你身为太虚剑川的?大长老、众弟子认定的?准掌门?,连这点?都想不到!想公报私仇就?直说,你那点?心思跟谁看不出?来似的?!”
“谢玉舟!”威压自崔见山身侧散发而来,扑面就?朝那少年压去?。
“干什么干什么!”谢玉舟叫了起?来,“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乱吠!小爷我可不归你管!”
“你到底想做什么?”崔见山强压着?怒意质问?他。
“也没想做什么,”谢玉舟眼珠转了转,“这小丫头?刚从?雪魇秘境中惊醒,神魂不稳,可经不起?你的?屈打成招,既然她身上有勾结魔族的?嫌疑,不如便先将她关押入思过崖,用封魔锁锁住七魄,待她身体恢复之后再?做打算。”
崔见山捏紧了拳头?,显然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他咬牙切齿地问?道:“是沈鹤之让你来的??”
听到沈鹤之的?名字,云挽下意识就?瞪大了眼睛,可她的?视线太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
“和他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想来的?,”谢玉舟语气随意道,“我又没想包庇谁,只是觉得这小丫头?现在?的?状态也问?不出?来什么,你这副严刑逼供的?模样,我还担心你把她打死?了,让我们错过什么重要信息呢!”
崔见山不知为何没信他的?话,冷声提醒道:“沈鹤之是什么身份,你我心里都清楚,你非要与他走得那般近,他日若真发生了什么,可没人能保得住你”
谢玉舟似是又说了什么,但云挽已彻底无法听清了,她又疼又累,再?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天地颠簸,云挽只觉自己似是被什么人背在?背上,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她枕在?那人肩上,看到了漆黑的?发和雪色的?衣衫。
“师兄?”
“哟,你醒了?”谢玉舟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云挽心中不觉一阵失望。
谢玉舟似是察觉了她的?想法,不满了起?来:“你可别认错人了,把你从?崔见山的?魔爪下救出?来的?人可是我,不是你那个?沈师兄!”
浮浮沉沉间,云挽昏沉得厉害,她趴在?谢玉舟的?肩上,半晌才慢吞吞地道:“多?谢小师叔”
谢玉舟诧异地“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这其实很好猜,崔见山作为太虚剑川的?大长老,向来严肃刻板,门?内弟子多?少都有些怕他。
云挽见谢玉舟竟能在?大长老面前露出?那副嚣张的?态度时,心中便有了猜测,想来他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常年住在?思过崖的?四长老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生得这般年轻,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那日在?内门?论道会,误将师叔当成了师兄,多?有冒犯”云挽有些提不起?力气,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的?,声音又细又轻。
谢玉舟不知怎的?,竟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倒没什么,”他无所谓地道,“你也没说什么冒犯我的?话。”
云挽闭上了眼睛,没再?继续与他交谈下去?,她本也疲惫不堪,刚刚说的?那些话,几?乎已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谢玉舟倒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昆仑墟与你以前生活的?俗世不同,此处灵气浓郁,你的?身体一时不能完全适应,所以初次在?雪魇秘境陷入幻梦后会出?现强烈的?不适,好好休息休息就?能恢复”
在?颠簸摇晃间,谢玉舟的?声音逐渐远去?,云挽也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
再?醒来时,云挽只觉得疼痛难忍,每一寸皮肉筋骨都在?疼痛,太阳穴也像被插入了一把钢针,她的?灵魂都在?由内而外地震颤抽搐着?。
炼骨鞭在?她脊背处留下的?伤痕像在?被烈火炙烤,让她不住地发抖。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茅屋中,床边的?竹窗半开,窗外是一抹清淡的?夕阳。
天空碧绿清澄,映出?几?缕淡淡的?粉,令幽暗的?室内有了些许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