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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同意（第1页）

彦州

杨老司令在将杨家军的指挥权交接给咏心之后，便彻底退居幕后，安享晚年。历经沙场的铁血生涯，他现在颇感欣慰，尽情沉浸在闲适的退休时光中。然而，他心中有一桩遗憾，那便是答应了女儿咏心的请求，出兵援助顾潇宁，其交换条件是与顾家结为秦晋之好。

自幼失母的咏心，深受杨老司令的宠爱，他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即使咏心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她的愿望。夫人去世后，无数说媒的人几乎踏破了杨家的大门，但杨老司令生怕后妻对咏心不利，也忧虑未来若有子嗣，咏心会受到不公待遇。因此，他在门前设了一张桌子，桌上一把枪，每当有说媒者上门，副官便朝天放枪，以此方式吓退了所有提亲者。他始终细心呵护着咏心，后来随顾老督军征战四方，因咏心不宜在军营中成长，顾老夫人便提出代为照料。尽管依依不舍，为了咏心的未来，他还是将她送往顾府。幸运的是，咏心并未辜负他的期望，自小聪慧机敏，长大后更是主动考取军校，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归国后，她义无反顾地接管了杨家军的军务，并且将其不断壮大。

遗憾的是，当初这位女儿深陷于“情”之一字，从而牵累了自身的幸福之路。杨老司令曾婉转探询咏心是否对当年的选择感到悔恨，咏心起初还坚决表示绝不懊悔，然而婚后不久，她便搬回了杨府居住。在平日里，除了公务上的交往，咏心与顾潇宁绝无任何私下独处的机会。有时夜幕低垂，静谧无声，杨司令会见到女儿独自在家中小酒吧喝得烂醉如泥。起初那两年，醉酒后的她总是自责，抱怨自己识人不清，辜负了自己满腔的柔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埋怨顾潇宁的话语逐渐减少，直至在醉酒后的胡言乱语中，顾潇宁的名字彻底消失。

在此期间，咏心逐渐向蒋氏中央军靠拢，对永军的指令采取表面顺从、暗中违抗的态度。杨老司令曾与顾老督军并肩作战，打下的一方江山在他的心中分量极重，他实在无法接受女儿背离永军。然而，不论他如何苦心劝导，咏心均不为所动，只是对父亲说，时移世易，杨家军也需寻得一个更佳的归宿。

自李大同盗卖军需品案曝光之刻，女儿便欣喜若狂，她似乎觉得，这正是掀起风云变幻的绝佳时机。她声言欲向顾潇宁追讨杨家军的公道，然而实际上，她的目的在于挑起顾潇宁对杨家军刻薄的舆论，为未来倒戈中央军埋下伏笔。顾老夫人却在此事上顽固己见，坚持庇护李大同，不顾一切。即便顾潇宁苦口婆心分析得失，顾老夫人仍坚信，只要杨老司令在位，杨家军定不会背叛永军，她将这一切视为儿子与儿媳之间的闺闱之争。随后，随着顾潇宁的前任郎钰音重现江湖，这场纷争愈发混沌不明，使得无论是身处局中还是旁观者，皆难以洞察其中的真实面目。

后来，突然之间，又接到了女儿的电话。女儿告知，她已经与军需案中的古家协商妥当，古家答应向杨家军提供一批急需的军需物资。对此，咏心决定不再过问此事。杨老司令对女儿的这一系列举动感到困惑不解，但他也不便深究咏心的意图，只能将满心的疑虑深藏在心底。

杨副司令在接到了廷诺希望登门拜访的电话后，心中已然料到廷诺此行的目的——无非是希望他一同前往顾府，说服顾老夫人。在他看来，及早解决此事至关重要，不愿看到永军与杨家军再生龃龉，对不起曾对他有深厚恩情的顾老督。因此，他建议廷诺不必拘礼，两人便约定在顾府门前相见。廷诺在见到杨老司令的瞬间，简要向他叙述了永都的当前局势。

顾老夫人一见二人同时到访，便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她引领他们进入屋内，三人便在客厅中围坐一圈，室内的气氛不觉有些凝重。

他率先发言，声音平和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老夫人，我深知您对李大同始终怀有恻隐之心，不遗余力地试图挽救他的生命。然而，他此番行为，已严重撼动了永军的根本。咏心，她是我亲生女儿；潇宁，既是我的侄子，亦是我的女婿。尽管他们的感情出现裂痕，导致婚姻摇摇欲坠，但作为长辈，我们绝不能坐视他们因争夺而置永军与杨家军的未来于不顾。顾老督军生前对我有知遇之恩，临终之际，他将孤儿之责托付于我。因此，即便潇宁在私情上有所亏欠，但在公事上，我绝不会为他布下陷阱。”

廷诺目睹老夫人聆听杨老司一番言论后仍旧沉默不语，唯有再加劝说：“老夫人，我此番前来，是受潇宁所托，担当说客之责。目前中央军正冷眼旁观众事态之进展，若潇宁持续支持李大同，中央军便有借口立刻发难。他们以永军扣留中央军所配发之军资为理由，中央军正盼望着潇宁稍有差池，以便有了对潇宁加以罪名的合理借口。”

尽管顾老夫人对二位来客的意图了如指掌，心中不悦之情显而易见，但她依旧维持着素有的沉着与智慧，聚精会神地倾听他们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他们的分析颇具见地，如今的永军已不同于往昔，不再是丈夫掌握中的永军，可以独断专行。现在的永军处于他人屋檐下，不得不考虑他人的观感，确实需要对家族的未来进行深思熟虑。顾老夫人略一沉思，随即以缓和的语调开口：“你们的顾虑我已理解，当前局势确实扑朔迷离。不过，我们顾家素来以信守承诺为本，李大同能否网开一面，留他一线生机，使其余生活在囚笼之中了此残生。”

杨老司令与廷诺均缓缓摇头，杨老司令沉声说道：“老夫人，若留李大同性命，恐怕会引发众将离心，不如将原本赐予他的恩泽，转而惠及他的亲属吧。”

顾老夫人目睹二人的一致意见，经过慎重考虑，也明白现今年代已非昔日可比，万事不能墨守成规。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叹息道：“唉，罢了，原只想庇护老督军身边的故旧，如今却成了奢望。杨司令，如何定夺，你去告诉宁儿吧。只告诉他，我作为母亲，唯有此一愿，那就是要善待李大同的家人，一切所需费用，就从我的津贴中扣除。”言罢，顾老夫人缓缓起身：“老身疲骨未歇，尔等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