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声更鼓响起时,我重新坐回魏子都书桌前,伸手在他眼皮子底下用力摇晃:“魏子都!你是不是在耍我啊?”
“你看得到我对不对?你回答我啊!”
“魏子都……”
在我在语气逐渐茫然无助地低落下去时,他终于搁下狼毫笔,对着一桌奏报苦笑一声:“看来她真的不打算来了。”
我呼吸一窒,看到他倦眼微抬,迅速又带着无限依恋地一瞥小铜镜:“我又惹她不高兴了。”
“不是的魏子都!我就在这里啊!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议,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讲!可是……”
可是你却看不到我。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地知道他话里的“她”就是我;
那是我第一次不带任何偏见地去找他;
那是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近得我能看清他幽深墨瞳里,那些曾经翻涌滚烫的情绪此刻正不断撕扯、断裂、飘散,像是一杯墨汁被倾倒入水,最后终会归于死寂。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眼角滚落一串泪珠,而我连难过的理由都解释不清。
“梆~梆~”
更鼓声远去,夜色归于寂静,营帐里的烛火也被吹熄,一道残月透过窗落在我脚边。
我抱膝坐在书桌旁,垂眼看那些光影斑驳,光与影看上去似乎是互相依存,实际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这一日是正月十二,距离我去世正好一个月。
直到这一晚的子时过去,我才想起离开道观之前听到的对话:
“宋将军、柳医仙,那个厉鬼已经被本天师斩杀,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你们了!”
“真的吗?她真不会再来了吗?那要是我再碰到她该怎么办?”
“都叫你们放心了!你们是信不过本天师吗?”
“不不不,张天山,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心有余悸啊!”
“既然如此,这枚护身符你随身携带,可保护你百米之内绝对没有厉鬼!”
“太好了!谢谢天师!”
呵呵,百米之内?
没想到那个老牛鼻子竟然有点修为,我苦笑不已,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来该拿那个护身符怎么办。
次日一早,黑骑也发现了宋璟半夜出去的事,立即来禀报。
魏子都听到这些之后,连早膳都来不及用就下令围住宋璟的营帐。
我们抵达时,宋璟正被周岩等人从里面拽出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都说了这一次着火不是有意为之,你们为什么还是不依不饶?”
“谁问你着火了,我问你昨晚上出去干嘛?”
“你管我去干嘛?周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和土匪交手那天,就是因为你被他们抓去当人质,才害得我军大败!”
“闭嘴!我的过失我自会去领罚,现在是我在问你!”
“哼!你?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他没有,那本王有么?”
魏子都负手于背,缓步上前,鹰隼一般的眼眸牢牢攫住宋璟:“周岩再怎么样,也是在战场上拼尽了全力,总比当缩头乌龟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