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来不及碰上我的额头,外头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作贼心虚般把他按进桌子底下。来不及肃整衣冠,我抄起一本书,挡在我的脸前。
小吏领着白闫进来道:“曾大人,有人找您。”
“是……白闫啊!”我正襟危坐道。
“大人,您的书拿反了……”
“啊啊啊,是吗?”我尴尬地倒转过书。
他呈上一封信:“大人!这是我的娘亲让我转交给您的。娘亲她还不让我看。大人,这上头究竟写了个什么?”
“是你娘亲写的致谢之词,”我匆匆拆开,扫视一眼,不由一阵胆战心惊,但仍镇定道:“白闫,你可愿意带着你娘亲去南方定居?我会给你们母子备足盘缠。你的母亲,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白闫是景王之子。
可他何其无辜,他本就不该被卷入这场是非。
“大人!”白闫茫然地望着我,白净的脸上布满困惑的阴云。
我放缓语气道:“嗯……我是觉得南方气候最是养人,于你母亲的病也颇有好处。”
“大人,说的正是。”白闫眼神一亮,郑重地点头道。
见他不再多问,我越发心生悲凉。能稀里糊涂一世,亦是难得之事。
何辰口中的证据,蒋志的荷包里的遗失物——现今就在我的手上,是我不甘销毁的烫手山芋。
“阿瑾,能让我看看么?”陈逸不知何时钻出,攀缘上我的膝前,整个身子顺势栽进我的臂弯里。
白闫已离开多时,我阖着双目,把信揉作一团,藏进袖子里,不答是,也不拒绝。
他的目光黯淡片刻,而后旋起一抹亮色:“阿瑾,有可以沉默的权利……可我不想,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
“那你就陪我看看案卷吧。”我睁开眼,佯装无事,懒洋洋地道,又信手丢给他一堆案卷。
他如孩子得糖般喜滋滋地捧过去,依着我身边坐下。
他因公外出奔波几日,本就累到极点,如今批阅了几册,便枕着书册,昏沉沉地睡去。绯红的衣袖掩着他侧边的睡颜,他绸缎般的墨色发丝轻轻扫过我的笔下。
我一忍再忍,指尖终究还是拂上他的发鬓。
他的身躯微微一震,抬手覆住我的掌心。
窗外,雷声偃旗息鼓,秋雨骤然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