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枝低眉敛目,声音却依旧平稳:“妾身虽不敢妄测幕后之人的身份,但妾身有一疑问——为何他们要在娘娘与我们三人同时在场之时下毒?他们究竟想引起何种后果?”
谢清珩看着她的神色,心中隐隐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眼前的女子,从容冷静,洞察力惊人,远非寻常女子所能比。
他低声道:“雪枝,你能察觉其中蹊跷,确是难得。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轻易议论。”
孟雪枝垂眸浅笑,语气温婉:“王爷放心,妾身谨记分寸,绝不会向旁人提及今日之事。”
谢清珩听罢,眉宇间稍稍放松了些,端起汤盅饮了一口,语气低沉却带着几分叮嘱:“雪枝,此事或许只是开始。无论宫中还是王府,你都需多加谨慎,莫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孟雪枝抬眸看向他,目光清澈,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王爷放心,妾身定会谨守本分,不让王爷为妾身担忧。”
饭后,孟雪枝吩咐怜夏与初月将碗盏收起,又仔细交代了厨房明日的膳食安排,言语中一如既往地细致周到。
谢清珩站在院中,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眼神却显得愈发深远。
孟雪枝走到他身旁,轻声道:“王爷,夜已深,您早些歇息吧。”
谢清珩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多了几分温和。他点点头,语气中透着一丝关切:“你也是,莫要多思,早些安歇。”
孟雪枝微微颔首,目送他转身离去,神色始终平静如水。
夜深沉,凉风穿过高墙深院,月光洒下淡淡银辉,为整个燕王府笼上一层冷冷的光芒。
东院的华丽屋舍中,灯火摇曳,琉璃盏映出的光芒将室内的雕梁画栋照得熠熠生辉。
孟双意倚靠在紫檀雕花的罗汉榻上,一身艳丽的缎绸长裙随意散开,衬得她的容貌越发明艳动人。
然而,那双眼中却透着一股隐隐的冷意,与她艳丽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贴身侍女月白轻轻掀开帘幕,快步走入,手中捧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随后在孟双意身旁垂首而立,低声道:“小主,奴婢打听到了消息。”
孟双意原本漫不经心拨弄着手上的镯子,闻言挑了挑眉,懒洋洋地开口:“说。”
月白微微弯腰,声音放得更低:“奴婢听宫里的婆子说,今日椒房殿出了大事,膳食里被发现下了毒,毒药还是极其阴险的乌头草制成的。”
孟双意听罢,原本慵懒的神色一顿,那双美目瞬间染上几分凌厉,眉头也微微蹙起:“椒房殿下毒?”
她缓缓坐直身子,目光如刃,冷声道,“毒从何来?可有人被毒死?”
月白连忙摇头:“回小主,这毒虽被发现,却无人饮用。听说是靖王妃孟雪枝察觉了汤羹有异,才请太医查看,最后发现毒性不浅。”
孟双意一听,脸色瞬间阴沉,手中的镯子也被她重重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冷笑一声,眼底带着掩不住的不甘:“又是她!偏偏她多事,什么都要插一脚,连死都死得这般难。”
月白见状,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小主,您说这毒是不是冲着靖王去的?奴婢听说,这几道膳食虽是椒房殿小厨房所备,但孟雪枝与靖王殿下都在场……奴婢斗胆揣测,或许是冲着他们二人去的。”
孟双意眼中寒光一闪,冷哼一声:“冲着靖王府又如何?那又不是我下的毒——可惜了,既然有人动手,怎不下得再狠些,非要被她那贱人发现,平白坏了大好局面。”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语气愈发冷冽:“她孟雪枝也不过是个庶出的贱种,仗着那副端庄模样在男人面前装贤惠,靖王竟也被她哄得团团转!凭什么她能得陛下赏识,又能在皇后面前露脸?”
她冷笑,语气中透着深深的嫉恨,“毒都下到她面前了,她竟然还能活着回来,难不成这天底下就真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月白闻言,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劝道:“小主,这毒虽险,可毕竟没能成事。如今靖王妃还好端端地在靖王府,陛下又下旨彻查此事,奴婢觉得,还是莫要与此事牵连为好。”
孟双意目光阴冷地瞥了月白一眼,语气讥讽:“你以为我是个蠢货?这毒又不是我下的,难不成陛下还能查到我头上不成?”
她眯起眼,眼中闪过一抹森寒之意:“可惜了,既然有人下了毒,为何不下得再果决些?若真能毒死那个贱人,倒也能让我省些心——。”
月白见她如此阴沉的神色,心中微微一颤,面上恭敬依旧:“小主说得是,靖王妃虽侥幸避过一劫,但这宫中是非多,不知还有多少风波等着她呢。”
孟双意轻哼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风波?那自然少不了。她孟雪枝以为攀上了靖王府,便能平步青云?庶女始终是庶女,便是正妃又如何?她这等身份,也妄想在宫中长久站稳?”
她抬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盏,缓缓啜了一口,语气冷然:“告诉我,毒的来源可有查清?陛下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月白垂下头,声音低低地回道:“奴婢听说,内务府查了整整一天,却只找出两个小太监与一个宫女,说是他们疏忽之罪,但陛下似乎不大信,只是为了暂时平息风波,才命人将他们关押起来。”
孟双意闻言,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冷笑一声:“好一个椒房殿,好一个内务府,查来查去,竟连半点真正的线索都没有——这幕后之人倒是聪明得很,连陛下也只能暂且作罢。”
她冷冷将茶盏搁回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扣着盏口,低声自语:“是谁会有这样的胆量与手段?既能在椒房殿下毒,又能全身而退?”
月白见她陷入思索,不敢多言,只是静静侍立在旁。
孟双意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眼中透出一抹玩味:“管他是谁,既然有人愿意替我出手,我倒是乐得坐山观虎斗。若能将她孟雪枝一步步拖下水,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她目光转向窗外,望着夜色笼罩下的燕王府,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算计:“这次的局,可不止她一个人会下棋……孟雪枝,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