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云洲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如果没有你,可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你的伤是为了我才受的,如果你醒不过来……”
说到这里,云洲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如果裴冽醒不过来,他要怎样呢?
他不是一个擅长给出承诺的人,在云洲看来,所有的承诺都是苍白无力的,就像当初裴冽在花田里承诺会带他离开,像从前裴父裴母承诺在他二十四岁的生日将裴氏交给他,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虚妄。
承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而做出承诺的人,永远是世界上最虚伪的人。
事实就是如果裴冽醒不过来,他也没法给出什么承诺。
原本云洲想说,会帮他照顾父母,可是转念云洲又想,他根本就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哪怕因为裴冽救了他一命,他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和裴冽说话,潜意识里或许也已经原谅了裴冽,但对于裴父裴母,他做不到原谅。
他所能给出的最大的体面,也不过是把他们当作陌生人看待,又如何能说出“帮他照顾”这样的话来呢?
“如果你醒不过来,我也什么都做不了。”云洲最终还是这么说道。
而床上的人,指尖却又是动了一下。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裴冽的眼角溢出,他并不是真正的昏迷,他还能产生喜怒哀乐的情绪,也能感知到外界的环境,冰冷的泪水顺着下颌线流入衣领之间,像是在对裴冽自己证明,他还活着。
一直凝视着裴冽的眉眼说话的云洲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云洲皱了皱眉。
“……没有诅咒你醒不过来的意思,我只是做出了一种假设。”云洲不自在道。
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只是默默地流泪。
他这般表现又让云洲无端地松了口气,或许裴冽这个样子其实和自己没关系,只不过是裴冽刚好在流泪而已。
云洲定了定神,抽出纸巾给裴冽擦了擦眼泪。
他已经没有什么要和裴冽说的了,最后的话都已经说完,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云洲轻声道:“我已经没有话要说了,那么就再见吧,我也不知道下次来见你是什么时候。”();